“謝謝！”她愛不釋手的擺弄着這些小玩意，李童童豔羨的左看右瞧，“都沒有我的嗎？”
“我給哪個發信息，是哪個說的不稀罕景區帶回來的紀念品的？”
“我後悔了，我不管，關晶，你要分給我幾個。”李童童作勢要過來搶。
“不行，誰搶誰是小狗。”她們兩個嘻哈打鬧在一起。
亂哄哄的教室裏忽然靜了下來，李童童捏了捏她的手，關晶哎呀了一聲，擡起頭，看到大家的目光在她臉上掃過，再看向教室後門。
“關晶！”
她的目光還沒看過去，就聽到牧陽的聲音，在立夏後第一次出現在耳邊。
“你跟路鑫，你們兩個談戀愛了？”牧陽問，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特地跑來問她這個問題，他看向窗戶外面，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只是出於對朋友的關心。
“我跟路鑫？你爲什麼這樣說？”關晶苦着臉笑了笑，戀愛是這麼容易就談上的麼。
陽光斜斜的照進走廊，她揹着光，跟牧陽並肩站在走廊上講話，不一會兒，後背曬的暖烘烘的，牧陽的影子在牆根處折了一下，半個影子投在牆上，半個影子在地上。
慢慢聽完牧陽的解釋，她早就火冒三丈，擡腳就跑，推開高二七班教室的門，大叫一聲，“路鑫，你個王八蛋，你給我滾出來。”
“哇哦！”
“啊啊啊！！”
高二七班頓時亂成一鍋粥。
拍黑板的，敲桌子的，鼓掌的，歡呼的，不絕於耳，“路鑫，你女朋友來了，快去迎接。”
面對他們班的反應，她有一瞬間的錯愕，緊接着看到路鑫的表情和神態，她首先想到一個形容詞—花枝亂顫。
不過如果她手裏有把大剪刀，她肯定先修理他一番，讓他再顫。
“你怎麼來了，昨天我們也沒有玩太晚，很快就回家了。”路鑫說。
“我問你，校園貼吧上的照片是不是你傳上去的？”她說。
“是我傳的，你看到啦？怎麼樣，拍得好不好？”他笑着反問。
“怎麼了？你說怎麼了？”她幾乎是咬着牙說完這句話，他可真是祖宗，其中一張就是昨晚臨分開的時候，他的頭湊到她臉前，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也不知是哪位大神仙拍的，拍照角度看起來就是他們兩個在接吻。
腦子裏忽然靈光一閃，她還想起來一件事，“還有那次我們一起喫飯，就是跟李思遠遇見那次，那張照片也是不是你發給牧陽的。”
“那次啊，我都快忘了，我不跟你說過嗎，我也想要跟你合影，誰讓你不答應我的，不過牧陽沒告訴你是我嗎，怪不得你當時沒來找我的麻煩呢，本來還以爲一定會很好玩。”
“你個弱智，真的很好玩嗎？”怪不得牧陽不讓她跟路鑫走太近，她還認爲是牧陽小氣，現在看來，一點兒也沒冤枉他，這個混蛋，除了搗亂，就不愛幹正經事。
“你不覺得很浪漫嗎？”而且現在大家都以爲關晶是他的女朋友，雖然後來他自己也害怕做過頭了，覺得不太對勁兒，可是可是，他不後悔，而且絕不後悔。
“浪漫你大爺！你爹！你媽！你奶奶！你爺爺！你祖宗十八代！”
她跟路鑫狠狠吵了一架，把他桌上的東西全都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然後又使勁地在上面踩來踩去，還不解氣，又在他們班黑板上寫了一大行罵路鑫的大字，還是不夠解氣，但想不出別的招了，只好先回去了。
回去的時候，牧陽早就不在他們班門外站着了，她想了想，好像沒有去解釋的必要，再說本來就沒什麼，最後煩躁的進了教室。
蘇唐給她看那些梔子花，透明的玻璃缸裏面，一些絨毛狀的須飄着，她還沉浸在剛纔的情緒中，對於這些花花草草實在生不出愛來，好久才憋出來一句話，“總算沒辜負你的精心照料。”
“等我這株長大了，給你也插一株。”
“嗯。”她心不在焉的說。
“你臉怎麼紅紅的，你怎麼了？發燒了嗎？”蘇唐這才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沒有。”她說，被蘇唐一問，氣性又給勾上來了。
“剛纔牧陽跟你說了什麼，後來你又幹嘛去了？”
她不想再繼續蘇唐的問題，眼珠子一轉，盯住蘇唐的花，“要不把你這一株給我吧！”
“你要不願意割愛，我也沒辦法。”
“沒有，不就一株梔子花，給你就給你。”
蘇唐臉上的表情被她看在眼裏，她不再開玩笑，“傻瓜，這一株你留着吧，你不是說長的很快嗎，你再給我另插一株。”
快打上課鈴的時候，數學老師抱着一大摞試卷進了教室，最後兩節課考試，然後考完就放學了，她打開筆袋將用完的筆放回去，一塊牛軋糖在袋子裏放很久了，她剝掉糖紙，把糖放嘴裏，一股奶香味。
晚上下了自習，收到關康的語音邀請，她那會兒忙着去洗漱，魏琳又在身邊，順手就給掛掉了，然後把手機扔在沙發上。
“媽，我去睡覺了。”
洗漱回來她拿起沙發上的手機，發現手機屏幕上的通知一個不在了，魏琳的臉色也不對，她騰一下子就喊起來，“媽，你偷看我手機。”
“我不瞎。”魏琳冷冷的說。
她知道魏琳看到關康發過來的語音邀請了，也發現她在手機上對關康的備註了，像被抓了個現行，她拿起手機氣沖沖的進了自己房間。
關晶的手機通知設置是顯示內容的，那麼大屏幕就在自己身邊，她想看不到也不可能，魏琳知道自己管不了女兒了，長大了，有了獨屬於自己的感情與喜怒哀樂，又有一股哀涼，不禁想自己在關晶的眼中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媽媽。
關晶躺在牀上，瞪着眼睛睡不着，她並不是十分氣惱魏琳看了她的手機，更讓她感到煩躁與惱羞的是好像她背叛了別人，被人給發現了，她心裏有些慌慌的，亂亂的，毛毛躁躁的煩，可除了這些之外，又生出另外一份感覺，像長出的新肉終於頂開先前腐爛的地方，被發現了也挺好，她想。
“老師，我有個問題。”快下課的時候，張小北舉手。
“你說！”
“老師，你相信光嗎？”
“我相信！”
教室後面幾個男生集體唏噓，張小北好像很得意，“我贏了，我就說沒人不相信光。”
政治老師無奈的一笑，下課鈴倏的響起，他夾起教材出了教室。
假期後的日子過得平淡而又乏味。
天氣預報這些天可能會有雷雨，週二早上，西南邊上的天空黑雲壓城，下午第一節課上課鈴還沒打，忽然颳起大風，坐在窗邊的同學忙着起來關窗戶，窗戶剛關上，轟隆一個閃雷，雨珠噼裏啪啦的打在玻璃上，天邊劃過幾道銀線，滾滾雷聲緊隨其後，雨勢開始變大，每滴雨都像搶着要落下來，天空像個哭泣的孩子，雨淚滂沱。
時間還是在午後，天色看起來卻非常晚了，教室裏暗沉沉的，有人開了燈，卻把天色更往後推，像入了夜，教室是夜色中半隱着的夜明珠，一間教室是一顆珠子，學校裏大概有幾十只這樣的珠子，校外路過的行人，定能看見海海的珠子在潑天的水中漂着。
下午的體育課也由戶外改成了在教室內上自習，難得的是今天沒有一個老師來佔用體育課，關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桌洞，手伸進裏面，摸到一個鐵盒，拿出來，是顏瑤瑤前段時間給她的彩鉛。
好久沒畫畫了，她看了眼蘇唐，興起的念頭在腦海裏盤旋了幾秒又落下去，還是算了，提不起興致！
下了課，雨停了，李童童跟蘇唐擠到一起，分享一包薯片，關晶覺着無聊，走到教室的窗戶邊上站着，雲層散去，太陽忽隱忽現，似乎是要晴天了。
教室裏忽然有人哇一聲哭開了。
地面上玻璃碴還有梔子花糊了一地，蘇唐的手被劃傷，臉上大顆大顆的淚珠劃過臉頰，她哭卻不是因爲手被劃破，而是心疼那一株花。
“摔了就摔了，不讓你去撿，你非要去撿，你看你的手，多大的口子，爲了一盆破花—”李童童生氣的說。
蘇唐也不說話，就是一直哭。
李童童負責收拾地面，關晶帶着她去醫務室包紮傷口，然後回宿舍換件衣服。
“我心情不好，我想在宿舍裏呆着。”蘇唐的眼睛還紅紅的。
“用我陪着你嗎？”她問。
看來是真的傷心了，蘇唐搖搖頭，“不用，我想自己呆會兒。”
“那好，那我幫你向老師請會兒假。”關晶帶門出去，剛纔滅下去的作畫念頭又燃起來，重新推開門，對蘇唐說，“不許傷心了，你不是一直想讓我給你畫張自畫像嗎，我答應你了。”
“嗯！”蘇唐含淚重重的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