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六道之最後執念 >第二節 弒君之地
    “喔?”建鴻羽很有耐心的看着徐千里。

    “昨天晚上,天快亮之前,出現了許多異象。天空中飛出了無數尖利鳴叫的兇鳥,有人聽見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有人聽見長達一刻鐘的急促喘息聲。更邪乎的是,據說有人聽見了風中傳來的哀哭,看見了空中飄下的紅雪,感到了大地都在戰抖。還有,黎明前的暴風,把護府近衛軍步軍中軍大纛都吹折了。可怕的流言到處傳播,預言要有一場絕大的紛爭和混亂降臨,不幸和黑暗將籠罩這個時代。部隊的軍心都動搖了,許多人擔心即將遭受滅頂之災。”徐千里的聲音中明顯帶着恐懼。

    “確實是個可怕的夜晚。”

    “指揮使,我不是一個膽小的人。至今,大小戰役也參加過十數回了。但是在我的記憶裏,實在找不到一個同樣的經歷。”

    建鴻羽還想說點什麼,卻被背後一個親兵的輕觸給打斷了。那個親兵把建鴻羽請進王府門內一陣耳語。建鴻羽隨即轉身回到徐千里身邊,對他說:“徐隊,馬上要召開御前會議,我就不能陪你了。嗯,對了,你們頭兒也得參加,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你們能等就等,等不起就先回去覆命吧。”說完,建鴻羽急匆匆再次走入王府門內。這次,王府大門,在徐千里的身後緩緩關上了。

    建鴻羽隨着親兵來到永佑殿後的義帝臨時寢宮,他示意親兵留在門外,又掃視了一下被撞壞的門扇和守在旁邊的兩個羽林軍貼身侍衛,才緩緩走入寢宮。說是寢宮,其實房間並不太大,只是一個裏外兩進的套間,義帝一直相信,睡在太空曠的地方會影響健康。建鴻羽小心的繞過外間橫在地上的一具貼身侍衛的屍體,進入裏間。

    在裏間,分兩邊站着面色陰沉的四個人,一邊是臉色蒼白的於月川緊挨着國丈,另一邊是正耳語着什麼的帝后和雍州侯。義帝的屍體靜靜的躺在牀上。

    “誰第一個發現的?有沒有動過現場?”建鴻羽開口詢問。

    “於月川。沒人動過。”答話的人是雍州侯卞思義。

    建鴻羽點點頭,環視了一下四周。他的第一感覺是房間裏並不暖和。保暖用的厚重絨布窗簾,中間有些部分微微突起,不時似乎還在隱隱擺動,可以看出有窗戶被打開了。他走過去,撩起窗簾,仔細的查看了窗戶和窗外。排窗的其中一扇向裏開着,平整的貼到了相鄰的窗框上,窗紙和窗櫺看不出任何人爲損壞,像是被刻意小心推到這個位置的。爲了防風,永佑殿高厚的圍牆距窗戶並不很遠,窗戶到圍牆間地上的積雪沒有被人踩過的跡象。爲了防雪,寢宮懸山頂的飛檐出梢到縱牆之外一臂有餘,直伸到窗戶上方一人來高處,檐邊的椽子和瓦片上掛着參差不齊的冰凌,檐頂的瓦片還是原來的青瓦,尚未來得及更換成王府規制的琉璃瓦。

    建鴻羽轉回身來,自言自語似的說道,“開窗好像是個假象?逆賊還是從房門進出的?”

    “你問於月川。”迴應他的是,帝后冷若寒霜的聲音。

    建鴻羽把目光轉向於月川。

    “王爺,剛剛咱們分別後,我就直奔這裏,中間既沒停留,也沒去別處。到這後,發現房門緊閉。我啓奏了幾次,也沒人應。我心裏就犯嘀咕了,要說陛下還在休息,可貼身侍衛總不能沒反應啊。我躊躇了一會兒,因爲有帝命在身,就壯着膽子敲了敲門,還是沒人應。正好這時,又來了兩名羽林軍貼身侍衛。他們聽說這種情況,就立刻敲門,但仍然沒人應。於是這兩位侍衛就想推門而入,卻發現門被從裏面栓住了。這下,他們就急了,趕忙合力把門撞開。然後就發現了這恐怖的一幕。”於月川好不容易纔把事情說明白。

    “這麼說,逆賊只能從窗戶進入?可是雪地上一點足跡也沒有。”建鴻羽皺皺眉。

    “不是有一種輕功叫踏雪無痕嗎?”於月川小心的提示。

    “那只是江湖把式吹出來的鼓詞戲語。”建鴻羽滿是不屑。

    “會不會是用飛虎爪一類的工具,在牆和房間之間架起索道,滑過來的?”國丈拈着鬍子猜測。

    “也不大可能,逆賊怎麼能保證,這麼大冷天的,陛下一定會開窗戶?如果破窗而入,窗戶怎麼能完好無損?陛下和侍衛怎麼能不發覺?單說要完全避開圍牆外巡邏的羽林軍,就並非易事。”雍州侯卞思義提岀質疑。

    建鴻羽把注意力從現場環境上抽離,轉而去觀察義帝的屍體。義帝一動不動的躺在臥榻之上,已是失去了昨日的威嚴,像是一個滑稽的稻草人。他的天靈蓋深深的凹陷下去,脖子上開了一個誇張的大洞,附近的臥榻沾染了一大灘血污。龍袍上的血跡倒是不太多,但是劃開了好幾道口子,裏面露出了閃閃發光的內襯。枕邊斜放着一個打開的盒子,盒子外殼異常精美,裏面墊有柔軟的絲絹,但是卻空無一物。

    看着龍袍上被割成幾段的團龍,建鴻羽心中不禁生出了幾分悲涼。心想,饒是你張牙舞爪雄赳赳,難逃被斬作幾段變泥鰍。饒是你頂天立地英雄漢,終一日殘屍敗蛻氣數完。今個你且去,明個知是誰?

    建鴻羽強迫自己不被這消沉的情緒籠罩,又低着頭來回走了幾步,發現地上也幾乎沒有血跡。終於,他直起腰,結束了觀察。

    “頭上的鈍器傷和喉部的銳器傷,隨便哪一處都足以致命。”卞思義主動和建建鴻羽交換看法。

    建鴻羽注意到了卞思義所用的語氣,也注意到了這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站在原地,一隻手摸着下巴,困惑地皺着眉頭。

    “侯爺覺得什麼地方有些古怪,對嗎?”建鴻羽非常謹慎的問,“是不是有些地方讓你想不通?”

    “是的,你說的對。”對方承認。

    “哪些地方?”

    卞思義走近義帝的屍體,死死瞪着傷處。

    “你看喉部的傷口,這兒——”,卞思義用手指了指,“這個傷口太大了,殺人根本用不到這樣。還有這麼大的傷口,出血本應該更多。”

    “嗯。”建鴻羽也仔細端詳着,似乎在思考着怎麼回答。

    “這說明,這個傷口是陛下死後才造成的,看血量,大約是剛死不久時造成的。”於月川令人意想不到的加入對話,“傷口奇怪的形狀,是用劍先刺進去,再用手腕旋轉加力,造成的。所以,纔會這麼大。”他用手比劃了一下,又補充道,“你們看傷口邊緣這麼光滑,一定是把削鐵如泥的寶劍。”

    “那你的看法是?”卞思義追問。

    “我想逆賊在使用鈍器擊打陛下後,怕還殺不死,於是又補了這麼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