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六道之最後執念 >第二十節 宴無好宴
    高忠笑眯眯的責怪道:“你瞧你,一口一個宮中的,搞得好像還有其他地方的欽差似的。”

    戚輔趕緊自嘲,“金城是小地方,沒來過大員,只要是京城來的,我們都熱烈歡迎。”

    高忠白了他一眼,舉起酒盅,“來,今日難得,我借戚都尉的酒,歡迎一下遠道而來的金掌櫃。”他看着兩人喝完,自己卻只是淺淺抿了一口,便放下酒盅,“金掌櫃是哪裏人?”

    金懷玉不快的說:“看來我是酒桶裏來的。”

    戚輔見狀,連忙圓場,“金掌櫃的意思是,他是四海爲家之人。”

    金懷玉又接過話頭,“我的鄉貫在南陽,這樣回答,高公公或許能滿意些?”

    出乎戚輔意料,高忠並不以爲忤,“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金掌櫃。當然,是以個人身份,隨便問問。”

    金懷玉聳聳肩,“高公公要是願意,以欽差身份,正式問也無妨。”

    “你的錢是從哪兒來的?”高忠沒理會金懷玉的揶揄。

    “我是個生意人,自然是做生意賺來的。”金懷玉理直氣壯。

    “你做什麼生意,這麼賺錢?”高忠饒有興趣的繼續追問。

    “商業祕密,這個恕我不便奉告。”金懷玉生硬的回答。

    “聽說,金掌櫃向來是合法經營,誠信致富。”戚輔試着緩和氣氛。

    “這可不見得吧。”高忠如敘家常,“我可是聽說,金掌櫃在前朝一直默默無聞,我朝開朝後數年間便成爲富甲一方的鉅商。”

    “這個好像並不是什麼祕密。”金懷玉無所謂的說。

    高忠從懷裏摸出一張紙,逐行的念着,“金懷玉,荊州南陽郡丹水縣人氏,年齡三十有五,祖輩皆以教書爲生,我朝開朝不到三年突成鉅富,發家史不詳。有傳聞稱其發現前朝埋藏的復國寶藏,也有傳聞稱其爲江洋巨盜,還有傳聞稱其靠走私斂財……”

    戚輔伸過頭去,想瞟一瞟紙上的內容,紙卻被金懷玉伸手搶走了。

    “別緊張,這都只是傳聞,並非指控。”高忠意外的客氣,“咱家只是對你很好奇,於是派人稍微調查了一下。”

    “你們真的認爲我機智過人嗎?”金懷玉看着紙箋。

    “是的,無論如何,一個兩年多就能暴富的人,絕不可能是隻憑運氣。”高忠一臉溫和,“請原諒咱家的好奇,現在國家正值多事之秋,朝廷總會對那些奇人異士特別有興趣。”

    “什麼使朝廷對我產生了興趣?”金懷玉將紙箋還回去,“我發家的速度嗎?”

    “是你最近的兩筆交易。”高忠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第一筆與荊州的交易,發生在韓碧鱗進京時;第二筆與幷州的交易,發生在鍾甘作亂時。最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兩次完成貨運的時間,都恰好在朝廷明令封鎖禁運前幾天。”

    “向荊州賣的是糧,向幷州賣的是馬,都獲利不菲。”金懷玉沒有避諱,“只因爲我洞察時局在先,抓住了發財的機會。這也能解釋我財富積累的速度吧。”

    “那這一次呢?現在,朝廷已經明令嚴禁向涼州運送鐵器,我希望你不要以身犯禁。”高忠正色道。

    “請公公放心,家累千金,坐不垂堂,我犯不着冒險。”金懷玉輕描淡寫的說。

    “那你這時候跑到金城來幹什麼?”高忠向金懷玉方向湊了湊。

    “什麼時候,去哪,好像是我的自由。公公就當我是到塞北來看風景的吧。”金懷玉向後靠靠,刻意保持和高忠的距離。

    戚輔心中暗暗好笑:又一個來看風景的,這窮鄉避壤的風景好像突然變得特別好看。

    “你保證不會出關?”高忠也坐正身形。

    “也許待上一段時間,我就會愛上金城,買房定居也未知其可。”金懷玉自嘲的笑笑。

    “聽說,你最近和本地商賈劉德六接觸過?”高忠窮追不捨。

    “商場朋友,一起敘敘舊而已。”金懷玉有意無意將椅子向後撤撤。

    “那就好。不過我還是要警告你,當下有些對你不利的傳聞。”高忠終於圖窮匕首見,“一旦被證明屬實,就算咱家想放過你,奈何還有朝廷的王法。”

    “我也要正告公公,我是朝廷每年的賦稅大戶,沒有證據就拿我,戶部是不會同意的。”金懷玉針鋒相對,“若是有不法之徒,妄圖栽贓陷害,謀求敲詐勒索,奈何朝廷還有御史臺風聞言事的規制。”

    “御史臺,多麼耐人尋味的正告。”高忠深深地靠在椅背上,眼中閃爍着捉摸不定的神色。

    “公公和戚都尉的職業是國政,我的職業是賺錢,不啻泥雲之別。”金懷玉站起身來,一副敬而遠之的神情,“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先行告退了。”

    “好自爲之,恕不遠送。”高忠沒有起身相送。

    金懷玉出門後,戚輔邊開始喫菜邊說:“高公公,咱們喫,別浪費了這桌好菜。”

    “戚都尉自己享用吧,咱家也不吃了。”高忠站起身,倒揹着手。

    “我覺得咱們沒有必要擔心金懷玉,他只不過是個利慾薰心的商人。”戚輔含糊不清的說。

    “也許吧……”高忠不置可否的丟下半句話,也出了門。

    戚樸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他感到頭疼欲裂,渾身也是滯澀酸脹。隱隱約約中,他記得昨晚好像若雪來過,好像兩人的重逢並不愉快,但是詳細情況他卻記不清了。他很是懊悔,懊悔自己的放縱,也懊悔沒能好好對待和若雪的重逢。

    戚樸稍稍整理了一下着裝,離開同福酒肆,向城南的市集而去。在回趙家村見雄心前,他還需要採購一些食物。

    金城的集市不大,卻分爲東、西兩市。東市多出售剪紙、瓜雕、衣物等一些正常貨品,雖有皁吏來往巡邏,但治安措施也在正常範圍之內。西市主要出售食品,治安防範卻是異常嚴格,可謂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捕快們個個弩上弦、刀出鞘,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這不光是因爲現在正值饑荒,還因爲西市也是官府默許的“菜人”市場。

    戚樸財大氣粗,在西市挑選糧食、蔬菜、瓜果時,倒也漫不經心。他先買了個背袋,然後也不仔細詢價,只要看着可心的,一律買了扔入背袋。但是,在挑選肉食時,他卻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