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六道之最後執念 >第三十四節 萬無一失
    雄心把脖子一仰,猛地把木炭丟進嘴裏,死命往下一咽。隨着“嗞~”的一聲悶響,他感到喉嚨裏竄起一種說不出的刺骨寒意,轉瞬寒意又突變爲熾烈的炮烙,嗓子彷彿被生生硬撕開了一道口子。

    劇烈的疼痛立時將他擊倒在地,雄心悲慘的用雙手捂住喉嚨,身體痛苦的不住抽搐、翻滾起來。

    此情此景之下,就連戚樸也是感到後背一陣發涼,胸口的血在拼命翻涌,抑制不住的要撞上喉頭。突然,他覺得眼睛有些眩光,擡頭望去,也許是錯覺吧,太陽的周圍出現了一圈光暈,光暈中隱隱的亮起一塊兒小小的耀斑,彷彿天上有了一大一小兩個太陽……

    當追鋒車再次行駛在驛道上時,坐在戚樸身側駕馬的雄心已經洗淨膠漆,並且換上一身破舊的車伕麻衣。經膠漆腐蝕後,他的臉上和手上滿是水泡和瘡斑,其中不少還止不住的淌着黃稠的膿液,不僅是徹底面目全非更令人望而作嘔。

    “公子感覺操控如何?進城後就要委屈您駕車拉我了。”戚樸邊指導雄心駕車邊說。

    “學過……”雄心剛嘶啞着硬擠出兩個字,嗓子就火辣辣的發疼,只得和着一口唾液將剩下的話咽回肚裏。

    “御是六藝之一,公子自是學過。但還是要多熟悉一下,以免出關時發生什麼差池。”戚樸耐心的囑咐。

    “腰牌呢……”雄心不放心的、喫力的問道。

    戚樸附在雄心耳邊小聲說:“這個放心。之前,我把腰牌埋在咱們院門門檻下,一直很安全。現在,我讓馬把它們吞到肚子裏了。”

    雄心滿意的點點頭,不再言語,繼續全神貫注的熟悉馬車的駕駛方法。

    “恩公!請留步!”突然,一個衣衫襤褸之人從路旁跑出,衝到路中間,翻身跪下攔住馬車。幸虧雄心一直在專心駕車,才堪堪及時剎住,沒有撞到他的身上。

    戚樸定睛看去,發覺這個正是幾天前自己贈予食物的少年,這裏也正是他遇到少年及其弟弟、舅舅的地方。

    “發生什麼事了?你舅舅呢?”戚樸俯身問道。

    “阿舅不聽您的勸告,被強人發現攜有錢物,慘遭謀財害命。”少年跪在地上,上身卻挺得筆直,“請恩公收留我吧。”

    “你要是跟着我們,說不定今天就可能橫死街頭。”戚樸真誠的看着少年,“不如我再予你些財物,你好自謀生去吧。”

    “恩公!即使我不跟着您們,今天也一樣可能橫死街頭。再說,即便您再多予我些錢財,我又如何能自保於亂世?”少年枯瘦的胸膛因強烈的情緒而不住的起伏,“我在這裏已經守候好幾天了,老天開眼,終於讓我等到您。還請大發慈悲,收留我吧。洗衣、做飯、跑腿,我什麼都能幹!”說罷,少年一頭扣下,久伏不起。

    “你叫什麼名字?可還有照身帖?”戚樸嘆了一口氣。

    “我叫陳大齊。有的。”少年擡起頭,從懷裏掏出一張疊成小塊兒的、髒兮兮的、看不出本色的麻紙。

    “巧了,也是有緣人。”戚樸聳聳略微隆起的肩膀,“好,上車吧。我們今天就要出關。”接着,他又一揮手,“不過說好了,走上這條路,那就各安天命了。”

    “謝恩公!”少年又是扣了一個頭,才起身爬上馬車。

    隨着雄心抖動繮繩,追鋒車載着命運未知的三人再次啓程,直奔金城關衙署而去。

    “你們兩個先出去,到馬車上等吧。”戚樸對雄心和陳大齊吩咐道。

    “好的。”兩人作個揖後,轉身出了戚輔的書房。

    等到書房的門重新關上,戚樸纔開口問道:“怎麼樣?九哥。您蓋個印,我們這就出關。”

    “真的要冒這麼大的險?”戚輔坐在書桌後,擡頭盯着戚樸。

    “多大險,也是我冒。”戚樸對視着戚輔的目光,“照身帖都是真的,過所是我從書吏那裏領來的,有關諸曹都核過,九哥不過是例行公事的鈐個印,能擔多大幹系?”

    戚輔躊躇不決的反覆看着手中的過所和三張照身帖,“出關是從事馬匹生意?”

    “對,這樣才能解釋我攜帶的大量財物。”戚樸繼續做着說服工作,“您不認識那個人,所有的手續都毫無瑕疵,爲關內買馬是壯大關內實力,沒有任何違禁事項,又在您的權限範圍之內。況且,朝廷的廷寄還未到達,您頂破天也就是個失察之過。”

    “萬一高忠認出那個人來?”戚輔頭上滲出細細的汗珠,“萬一你們被捕……”

    “您是在擔心這層干係。”戚樸笑了,“下午您也到關卡處值守,萬一被識破了,您就親手射死我,我絕不怨您。他們兩個都不知到咱們的關係,被抓到也撂不出您。只要您自己不開口,等到能辨認我身份的人出現,屍首早爛透了。”

    “劉德六也不知情?”戚輔質疑。

    “官家裏誰知道他認識我?再說,碰到這種髒事,他當然是唯恐避之不及,哪會自己往上湊?”戚樸從容不迫的回答。

    “那個人總認識你,會不會連累家裏?”戚輔仍感到不踏實。

    “九哥,您是知道我的武功的。萬一真被識破,我第一劍就瞭解了他。”戚樸冷冰冰的說。

    “聽起來是天衣無縫。”戚輔捏着過所的手,手指都因過分用力而失去了血色,“可是,你爲什麼要冒這麼大的險?”

    “爲了實現家裏的第一意圖。”戚樸答的理所當然。

    “你打算什麼時牌出關?”戚輔像是被說動了。

    “申正時牌。那是一天暑氣最蒸的時候,人也最疲倦,特別是不能午休的人,那時最懈怠。只有高忠自己認識那個人,他不可能午休,而且太監的體力比起正常人,總要差那麼一些。”戚樸頓了頓又說,“再者,我又不是在閉關前臨時匆忙出關,他的警惕性也不會那麼高。”

    “我總算知道老爺子爲什麼那麼欣賞你了。忠誠、主動、膽大、心細。”戚輔由衷的感慨着,取出關防,壓了印泥,重重的蓋在過所上。只是有意無意間,起印的時候,他的手略微滑了一下,導致那個印鈐得有一點模糊。

    這個小動作被戚樸牢牢地印在眼裏,但是他沒有點破。

    “妥了?”一見戚樸上了馬車,雄心就忍不住興奮的、啞着嗓子問。

    戚樸點點頭,“先在城裏待一會兒,我們申正時牌準時出關。這段時間,把照身帖的內容背熟,再好好回憶幾遍咱們一起進金城時的關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