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漢匠 >第十章 初步規劃(二)
    開春後的農忙進入尾聲,村兒裏不少農人已稍有閒暇,里正唐豕便召集全村每家每戶,出人出錢糧建磚瓦窯,年底可按出錢糧多寡分紅利。

    學堂潘先生說這便是共同富裕,頗有獨樂樂不如衆樂樂的意味。

    磚瓦窯按照先生設計的樣式建造,建窯的紅磚本是唐八爺準備蓋新宅子用的,開春時節附近買不到磚,只好與唐八爺商量後先拿來用,待日後再加利償還便是。

    村民們皆感到非常奇怪,潘先生怎麼會砌磚營造?先指揮幾個村民,按照先生手中圖紙在地上撒白灰線,挖基坑。

    再安排村民,把用水泡透消散的熟石灰,與河砂黃土按照一定的比例拌合均勻後砌牆基,說是如此製出的砂漿不需用糯米漿、更無須紅糖果汁之物,砌磚石更結實。

    拌合砂漿時也不避人,有人探問,還詳加解說一番。村裏幾個幾個前來幹活的泥瓦匠,大多把這比例記住了,日後建房修築因此省下了不少糯米、紅糖。

    起牆時,什麼一順一丁、三順一丁,砌磚錯縫、灰漿飽滿,說的一套一套,宛如多年的老師傅。

    便是村中的老泥瓦匠唐鰍兒聽了,亦是佩服不已,甘願聽先生指揮打下手。村民們禁不住相互打問,讀書人是什麼都會麼?

    磚瓦窯建好了,窯上的措置,村民們大多見過或是聽說過,然三丈多高的煙筒,村民們卻是搞不明白,煙筒爲什麼要建如此之高,豈不浪費磚嗎?

    磚窯建成不到一個月,便開始出磚了,村民們到後山打柴草的距離也逐漸變得更遠了。村裏燒磚,每家每天皆須提供一捆柴草,附近暫時無人知道哪裏有石炭。

    潘陽原計劃用黃土和石灰,燒出一些原始的水泥來。但是沒有煤炭,磚窯的溫度達不到,一切都作空想。

    燒磚需要的泥土,挖掘池塘時就留出未曾拋棄,後續肯定不敷使用,所需泥土,直接在繞村小溪的溝邊溝底挖取,這是潘陽早已規劃好的方案,如此還可以加深加寬小溪。

    後續還需要泥土,便到後山坡上取,那裏有幾條不大的小溪流,取土時,將水流改向,挖深挖寬水溝,把其他幾條小溪的流水也引入繞村小溪。

    挖溝擴大水流的事情遲早要做,唐村公家只要肯拿出糧食來,村裏可以幹體力活的男女勞動力卻是不缺的。

    後山坡流下來的山溪水,原先基本上是自東向西最終流入村西邊的淇水。經過全村人一個冬春的疏浚改造,河流的總體方向未曾改變,許多地方的岸坡已被取直甚或加固,多處的溝渠被加寬加深,整個溝渠的走勢形狀,已經被改變的圓潤通暢了許多。

    直接效果便是今年的春季的桃花汛,比往年溫馴了很多。許多年以後,村裏還有人學着潘先生的模樣,拿竹竿探測完溝底的水深後,指揮勞力疏浚溝渠。

    池塘上游的入水口和下游出水口,潘陽設計了兩座磚石結構的圓形箭塔,高約兩丈,內分三層。

    塔頂設計爲垛口式,加蓋遮雨棚,可以安排人在頂端瞭望和防守。中層可住人歇息、生活,一週有六個射箭孔,也可以對外射箭防禦。下層放雜物,設置有厚實的外開門,萬一建塔底部受到攻擊,還可以關門防禦。

    這兩座箭塔,建造所需的錢糧,由村中的公產中出。

    潘陽規劃的作坊和店面,全都設立在溪水的北岸。所有店面、作坊的北牆一律是夾心牆,內外砌磚中心加黃黏土夯實,底寬六尺,頂寬兩尺。牆頂高不得低於一丈三尺。

    據屋內地面一丈處開窗。外窗孔長三尺高兩尺,該尺寸不得私自修改。其餘三面牆以及之內佈局,視各家作坊主的財力自擇。

    跨溪建橋處相鄰兩作坊間,務必留空五步,備做通行道路。村前跨溪的橋樑只有四座,大池塘兩端各設兩座,出入村莊的通道要嚴格控制數量。

    其他相鄰作坊之間留空不許超過三尺,允許以一牆相隔。如此,兩個相鄰的作坊還可以省下一道築牆的成本。

    潘陽僅僅對所有作坊、店面臨河的北牆,以及作坊之間相互的距離做了嚴格的要求。

    其他三面牆的做法,如門窗的開留,上樑架檁鋪瓦面等等,一切都由村民們按照原來的規矩去做,他也不再做詳細規定。

    除了新開設的文具作坊,其他作坊在村中多年前就已經是各家的產業,只是規模太小,不成氣候。

    如今有了潘陽的規劃,有了統一建造的標準,不少作坊主都在琢磨着如何將河邊唐家的土地盤下,興建作坊擴大產業。

    潘先生說了,如今的世道,做啥都有人買。不怕賣不掉,只怕做不出。潘先生有上古陶朱公的本事,不會亂說。

    這沿河兩邊的土地,大都屬於唐家公產,唐家對外放風,只租不賣,租地興建的作坊可抵地租若干年。

    建安五年的唐村很熱鬧,磚瓦窯日夜不停的在燒着,窯上的人工一律是各家輪流派出來的富裕勞力。

    除了做土坯,看窯火,搬磚,便是上山砍柴草,磚瓦窯燒柴草實在太快了,窯上做工的人一旦忙起來,就沒有個日夜,但是可以喫飽肚子,還能賺到些許糧米回家,卻是極爲值得。

    爲了能上窯,村民們的爭吵天天不斷,直差打破頭了。

    建作坊做工,不是每個人都會砌磚或做木匠,但小工總是需要的,運氣好的,總是能喫飽一天的飯,再賺到些糧米拿回家。

    時光荏苒,轉眼農人們已忙完了秋收,眼見得環村的小河邊,一家家的作坊,便參差不齊地立了起來,因不曾同時完工,便是豁豁丫丫不甚整齊。

    也有大片的空地沒有砌牆蓋作坊,許是地塊未能出租,或許是店家、坊主家錢不湊手。亦有夏天太忙,須等到冬天才得空起大屋。各種沒有蓋好作坊的理由不一而足,亦不爲人道哉。

    這個冬天,唐村的農人們閒不下來了。建作坊、燒磚窯、進山伐竹木。幾個已建好的作坊,除了固定的長工,臨時短工也不少用。

    全村到處都需要人。就連婦女也有事兒做了。

    建好了繅絲作坊的唐老蔫兒,正在四處招收願意繅絲的農婦們,去他的作坊裏做工。每日的錢糧許給的不少,除了一天兩頓管飽外,每日還給半斤粟米。

    繅絲,有幾個農家女人不會?去應招的婦人不少。但好像可以留下做工的並不是很多。

    聽說貪心的唐老蔫兒,出了高出市價半成的價,把周邊幾個村兒的蠶繭都收來了,做好的生絲入冬以後,可能會賣到外地去掙大錢。

    據說是潘先生給贊劃的主意,唐老蔫兒這是要發財嘍!

    緊挨着繅絲作坊的紡織作坊還沒有蓋頂,把唐六爺的兒子唐寶急得天天罵人,眼見在木器作坊那裏定的幾十架紡織機已經做好,紡織的女工唐家都已經談妥了,但做泥瓦匠的唐蛤蟆確是在入秋的時候大病了一場,連帶着幾個兒子和一幫徒弟,都無法好好做活兒。

    工場內少了領頭的人,活路自然便進度緩慢,甚至是停滯不前。作坊的建造這一耽誤便是一個多月,唐寶只氣得七竅生煙也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