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開前,老母親發出一聲嘆息。陳偉國能感受得到,和關總家人的這頓飯老母親喫的很不高興。
將近點的時候,店裏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這時候關總一家人也從包廂裏出來。
陳偉國迎上前,臉上帶着微笑道:“都喫飽了嗎?”
關家的人裏,走在最前面的是關大姐及其女兒,兩人手牽着手經過陳偉國面前時,連看都沒看陳偉國一眼。
緊隨其後的關爸和關媽,關媽倒是衝着陳偉國禮貌性一笑,而關爸則是目視着前方,也沒把他看在眼裏。
再接着的是關二哥,走過來拍了一下陳偉國的肩膀,還說了一句:“下次再帶你崽出來玩,你崽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最後是關總,她走到陳偉國面前停下,小聲問道:“阿姨和小浩子回去了嗎?”
陳偉國搖着頭道:“還在辦公室呢,待會再跟我一起回去。”
“好!明天放假了,在家裏好好休息幾天,我批准你多休幾天,只要在三店開張前兩天回來上班就行了。”關總道。
陳偉國先是面露喜色,然後眉頭一皺,小聲問道:“那工資照常發吧?”
關總白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他並徑直往門口走去,讓他自行體會。
“關總,你不說我就當你默認了啊。”
當玻璃門關上,看着關總和家人們在門外說話,然後先後上了不同的豪車,一時間陳偉國覺得這扇門豈止是隔開着店內和店外,分明是隔着兩個不同的世界。
過了點,陳偉國讓廚師將店裏剩下的食材全都炒了,並開了幾瓶好酒,當作慶祝大家明天放假了。
喫完放假前的最後一餐,衆人又一起把店裏的衛生都搞了一遍,這才下班放假。
這時候,時間已經來到了九點半。
在回去的車上,看着車內後視鏡裏悶悶不樂的的老母親,陳偉國問道:“媽,還不高興呀?”
聞言,老母親擡頭朝着車內後視鏡看來,想了想後才問道:“這車什麼時候還給人家?”
“等放完假回來吧。”陳偉國道。
老母親又想了想,然後才道:“儘早還了吧,以後能不開別人的車就儘量不開。車,還是自己的好開些。哪怕是兩個輪子的,也比別人四個輪子的好。”
陳偉國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他聽得出來,老母親這是話裏有話。
過了幾分鐘,當車在一個紅綠燈前時,老母親突然壓着嗓子難過地說道:“陳偉國,我看你每個月工資不低,又得老闆器重,還以爲你現在打工挺輕鬆的。”
“這幾天到你們店來了幾趟之後,我才發現,你其實也不容易。每天對顧客、對領導哪怕是對手底下做事的人都要笑臉相迎,不管別人怎麼對你你都只能忍氣吞聲。”
聽了老母親這番話,陳偉國笑道:“媽,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出來打工不都是這樣嘛?何況我做又是服務業,受點氣是正常的。”
說罷,綠燈亮了,陳偉國繼續上前。
“只怪我和你爸沒有能力,不能像別人的爸媽那樣給你買車買房,拿錢給你做生意!”老母親接着難過道。
老母親的自責,像一個無形的巴掌,狠狠地打在了陳偉國臉上。
如今自己都三十幾歲了,還讓老母親說出這種話,只能證明是自己的無能。
“奶奶,不難過,爸爸出來工作賺錢,受點氣不丟人,好喫懶做才丟人。”這時候坐在老母親腿上的兒子輕聲說道。
老母親臉上艱難地擠出一抹笑容,摸着陳偉國兒子的頭道:“寶寶你說得對,你爸打工賺錢不丟人。”
感覺到喉嚨裏塞滿了難言的苦澀,陳偉國強行嚥下口水將苦澀都強行壓回到肚子裏。
他知道,今晚和關總家人的飯局刺激到了老母親,所以老母親纔會說出這些話來。
他也清楚,除了關總之外,關家其他的人都看不起他。或許正如在喫飯之前兒子說的那句話一樣——不是一路人,不喫一桌飯。
他想起十幾年前自己在廠裏打工時,那時候即便是廠長,和普通員工之間的工資也差不多多少,每個人都有機會分到屬於自己的房子。
當時的環境下,每個人就像是漂浮在一潭死水上的船隻,都在失去動力之後逐漸下沉。、
後來,掀起了一股時代的巨浪,將所有人都推向前。
有人敢爲時代先,走在前沿,完成了鯉魚躍龍門的蛻變;有些人不願意前進,被掩埋在了巨浪之下。
可更多的人,甘願犧牲自己,成爲巨浪的一股力量,推着時代向前,爲前浪注入動力,爲後浪打開天地。
每個人都在隨機領到時代賦予自己的任務之後,兢兢業業地完成了屬於自己的使命,纔有了今時今日社會的鉅變。
每個人,都應該是這個時代裏的主角,不應該出現“先富笑不富,各走各的路”。
而他堅信,未來肯定是“先富帶後富、共奔富裕路”。
......
大年初四。
知道陳偉國初四才放假,所以鍾愛民特意安排在這一天請喫飯。
除了陳偉國一家之外,鍾愛民還邀請了李志英和王麗芬兩口子。
快到喫飯的時候,王麗芬和李志英才姍姍趕到。
王麗芬換了一個髮型,將以前的黑長直搞成了黃短卷,看上去洋氣了不少。
一進屋,王麗芬便向鍾愛民愛人黃樂炫耀了一下自己新買的包,花了將近一萬塊買的。
聽到這個價格時,其他人都很震驚。
“辛苦了一整年,買個包犒勞一下自己。”王麗芬道。
衆人都笑着點頭,一直誇個不停。
就在此時,陳偉國的兒子突然說道:“關姐姐也有一個這樣的包。”
“爲什麼她拿着像是幾萬塊買的,王阿姨你拿着就像幾百塊買的?”
王麗芬臉色一變,氣氛瞬間變得尷尬起來。
“小孩子胡說什麼呢!”陳偉國立馬衝着兒子說道,“明明看上去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