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天？”杜醫生問，她的視線始終專注在陳偉國的傷口之上。
“就是我第一次來掛號那天，一羣人哭喪哭到你們這來了。”
杜醫生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道：“儘管放心，你的症狀還不至於要出現那種情況。”
“不是，我是說......”
陳偉國說着突然倒吸了一口涼氣，臉上十分痛苦，他懷疑是杜醫生是不想讓他說故意這麼做的。
緩了緩後，他說道：“杜醫生，你跟我以前見過的醫生都不太一樣。”
“人這一輩子還是少跟醫生打交道爲好。”杜醫生迴應。
聽她的語氣有些不耐煩了，陳偉國便沒有再說話了。
不過，過了一會之後，杜醫生倒是主動說話了。
“之前有個病患，腦瘤晚期，來我們這裏做手術，做完手術後人就再也沒醒過來。”她說道。
陳偉國聽了，臉色一變。
“家屬非要說是我們醫院的責任，天天來鬧，導致我同事被停職了，我們醫院這邊還給他們賠了一筆錢。”
“那家屬爲什麼還要來鬧呢？”陳偉國問。
“嫌少唄，”杜醫生突然變得很激動，不過馬上就平復下來，“其實你要鬧也可以，但是去找領導辦公室鬧啊，何必非要跑來會診室這邊鬧，影響到其他人看病了。”
“說的也是，”陳偉國附和，“不過既然沒問題，就不應該賠。”
“可那些做行政的只知道大事化小，問題解決不了就只能處罰當時的主刀醫生。可那是多不容易才培養出來的主任醫師啊，多可惜呀。”
陳偉國點頭，喃喃說了一句“確實可惜”。
“現在不少人都覺得，不管生了什麼病，只要來醫院花了錢就一定要治好，如果治不好的話就是醫生的責任，都把醫生當神仙了。”
“花小錢還可以，但是花了大錢甚至傾家蕩產都治不好，確實會有些難以接受，這也是人之常情吧。”陳偉國小聲說道。
杜醫生欲言又止，然後說了句：“你說得都對。”
“杜醫生你別生氣，我先聲明，我是堅決反對無理取鬧和影響醫療秩序的，只是覺得誰都不容易，可能這就是人生吧。”
“你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就這覺得人生不易了？以後多來醫院看看吧，每天都有生離死別還有人性考驗，那纔是真正的人生不易。”杜醫生不以爲然道。
“是不是你們當醫生的，見多了這種生離死別，就不怕死了呀？”陳偉國問。
“要是不怕死，又怎麼會竭盡全力地搶救每一個鮮活的生命。說不怕死的人，多半是因爲不幸沒發生在自己身上，”杜醫生平靜地說道，“不過心態上倒是好些，我現在最大的感悟就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幹。”
聽到杜醫生這麼說，陳偉國笑了笑。
她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杜醫生時，她一己之力舌戰衆人的場景，生死看淡不服就幹這八字倒是挺適合她的。
只不過，他還是更喜歡小浩子的“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過了一陣，包紮完傷口之後，杜醫生對陳偉國說道：“五天後記得來拆線。”
“都是做父親的人了，以後做點正事，給孩子樹立一個好榜樣。”杜醫生道。
陳偉國哭笑不得，尋思着杜醫生是把自己當作遊手好閒的人了。
隨後，陳偉國便被警察帶到了派出所。
這時候，警察已經通過鍾愛民和燒烤店老闆等人大致瞭解完剛纔的情況，對他們進行了一番嚴厲的批評教育。
將近凌晨兩點的時候，鍾愛民的妻子黃樂趕來了派出所。
讓陳偉國沒想到的是，席青青也來了。
離開派出所到了車上後，席青青緊蹙着眉頭看向陳偉國，問道：“疼嗎？”
見她眼中淚水在打轉，陳偉國慚愧地搖了搖頭：“已經去過醫院了，醫生說沒什麼大礙。青青，我剛纔一直在攔架，並沒有想打架。”
“我知道，只要你沒事就行，”席青青輕聲說道，“你看吧，我一不在家，你就闖禍了。”
“是呀，你快回來，家裏不能沒有你。”
笑了笑後，席青青說道：“新年快樂哦，老陳，這是我們認識後的第二個新年。”
“嗯，老婆新年快樂。”陳偉國道。
席青青突然伸出手，滿懷期待地問道：“有禮物嘛？”
“有，在家裏，待會回去給你。”陳偉國握住了她的手。
說罷，他便要湊上前去親吻席青青，可就在這時候，玻璃被敲響了，驚得兩人立馬分開。
車窗落下之後，只見是李志英是站在車外。
“陳偉國，這麼晚打不到車，送我一趟唄。”
......
2006年的第一天。
爲了讓李柔君開心，陳偉國打算帶着一家人去她家過元旦。
當見到額頭上經過處理的傷口後，老母親是氣得罵了他兩句，小浩子則是幸災樂禍。
到了席向東和李柔君家裏，一看到他後，席向東有些驚訝，確切來說是驚喜。
“老陳別，額頭上的傷是昨晚跟別人打架留下的？可以呀，以後這種事情記得叫上我。”席向東道。
“胡說八道什麼，兩個人加起來都快七十歲了，沒點正經！”老母親氣得給了一個白眼。
“奶奶，你這就不懂了，我們老師說過，男人至死是少年！”小浩子說道。
緊接着，在見到李柔君後，李柔君也被陳偉國額頭上的傷口逗笑了。
陳偉國沒想到，自己的受傷居然也能夠給家裏人帶來開心。
本來他還覺得挺自豪，可仔細一想，似乎是大家把快樂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
喫過午飯。
席向東因爲超市裏有急事就去了超市，見李柔君有自己未來的婆婆陪着說話聊天，於是席青青便帶着陳偉國和小浩子出去逛街去了。
雖然席青青零花錢給得少，但在給陳偉國買的衣服和鞋子上卻比較捨得花錢。
畢竟陳偉國如今已是身家千萬，就算沒必要去追求國外的奢侈品牌，檔次上也不能太差，大多數男人都愛面子。
由於陳偉國手機昨晚被摔壞了，席青青還給他買一部摩托羅拉的新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