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理解是我的，就算是爲你解惑，那也是我的，懂吧？”
郭泰心思一動，馬上想到應對的方法。
忽悠，繼續忽悠！
就算什麼都不懂，也要給別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讀書百遍，其義自見，說得好！”
曹丕首先說道。
這句話最早出自《三國志》，他們都是第一次聽到，除了覺得新鮮，又覺得很有道理。
司馬懿微微一怔，暗想郭泰居然還有詭辯之能。
其他人微微點頭，隨後朝着楊修看過去，看他如何應對。
楊修沒想到自己會落於下風，反而還給人一種，自己沒有思考能力的感覺，連忙又道：“我苦讀詩書，很多書籍，均有涉獵，但就是有些疑惑難解。”
郭泰隨口問道：“你都讀了什麼書？”
“四書五經，全部讀過，先賢之書，皆有涉獵。”
楊修一開口，就用很謙虛的語氣，表現得自己讀的書很多。
要知道在這個年代，書籍都只是竹簡，還是手抄的，珍貴得很，只有世家豪族，纔有藏書的資格和能力，普通人家根本不可能有。
就算是某些士族，藏書很多，但也不可能擁有所有書籍，而一般百姓，連識字的機會都沒有。
楊修這話一出口，其他人無不羨慕地看了過去。
果然是弘農楊家，四世三公，底蘊深不可測。
想了一會，郭泰又問：“德祖可都精通？”
“未曾……”
楊修愣了一下，剛想說精通了，準備繼續裝下去，但要是這樣說，就自相矛盾。
剛纔他說了有不懂的地方，要是精通，還能有疑惑嗎？那就是故意找茬，心胸狹窄，刻意地報復郭泰剛纔的話。
郭泰故作可惜地嘆了口氣：“我總算明白德祖的疑惑，從何而來。”
“你讀的書很多沒錯，但沒有精通，就是略懂，只通曉皮毛，如何做學問？當然到處都是疑惑。”
“學的越多，心中疑惑更甚，雜念叢生，學來又有何用？”
“學問最忌的就是心煩意躁，急功近利，貪多不精，德祖你不行啊！”
“不過我就是亂說的，你也別生氣，要是聽着不悅耳，就當我是胡說八道。”
說到最後，他微微搖頭。
至於爲什麼要這樣做，郭泰心裏的解釋，就是這樣夠裝逼，先說了一番長篇大論，再來一個惋惜的搖頭，逼格瞬間拉滿，讓滿座震驚。
楊修瞬間不知道如何反駁，臉色漲紅。
竟然要被郭泰給比下去，他必須儘快找回面子，問道：“請問先生讀過什麼書？”
郭泰也想和他一樣裝逼的，把各種書名說出來，但實力不允許，要是說了一堆四書五經，再順勢一問，豈不是露餡。
我讀過什麼書？
三國演義算不算？在這個年代應該不算。
“只有半部論語，從我讀書識字開始，一直讀到現在，對我而言，還未全部讀懂，不敢讀其他。”
“如果連半部論語都沒有精通，又有何顏面去看其他聖賢之書？”
郭泰淡淡地說道。
衆人一怔。
能被曹操推崇的人，只讀過半部論語？
他們覺得肯定不可能，絕對是謙虛之詞，比剛纔楊修還要自謙。
但是……
在這一對比之下，衆人覺得郭泰踏踏實實，楊修好高騖遠，多而不精，什麼都學不到。
曹植的臉色不怎麼好看，暗中拉了拉楊修的衣袖，讓他先坐下來，打探清楚郭泰的虛實再做打算。
其他人的目光，已經從楊修轉移到郭泰身上，滿滿的都是仰慕。
“好一個詭辯之才，三言兩語把自己的劣勢瓦解，好手段！”
司馬懿心裏讚歎一句，覺得郭泰越來越有意思。
曹丕看到曹植那個低落的表情，滿心歡喜，當然不能表露出來，輕咳一聲道：“德祖，學問之道，注重務實，以後要注意了。”
“是，世子！”
楊修只好坐下來。
郭泰看了看曹丕，心想可以啊，懂得把自己的逼接過來裝下去。
“此子的話，雖然是詭辯，但不錯！”
另外那邊，黃承彥那個朋友說道：“聽說他還是曹丞相身邊的人，有這個才能，以後平步青雲，不在話下。”
“逞口舌之利罷了！”
黃承彥可不是這樣認爲。
“我等讀書人，熟讀聖賢書，追求的是聖賢的學問，不知道郭先生對此怎麼看？”
這時候，一個叫做溫恢的人站起來問道。
詩會不寫詩，就知道問這種問題，郭泰信心滿滿地想抄詩震驚所有人，只好暫時放下這個心思，問道：“聖賢的學問，是否已經寫在書本上，流傳於後世？”
“那是自然！”
衆人都懂的道理，溫恢不明白他這樣問何意，續道：“要不如此，我們如何追求學問？”
“那你就錯了。”
“聖賢的東西，都已經寫下來，傳出去，我們看書得來的學問，叫做傳承。”
“若是把傳承作爲追求，那你就永遠止步於此。”
“你有沒有想過，真正的追求學問，其實是超越聖賢？”
郭泰這番話剛說完，在場的人無不驚呼一聲，都覺得此子太狂了。
他們從來沒有過這個想法，甚至都不敢這樣想。
郭泰卻敢當着那麼多讀書人的面說出來，這簡直是侮辱了聖賢。
“荒謬！”
黃承彥用力一拍案桌，首先罵道：“此子荒謬至極，竟敢侮辱聖賢，他配嗎？”
他甚至不敢承認，郭泰就是自己的女婿。
楊修眼眸一亮，翻身的機會來了，第一個站起來指責道：“郭文政，你膽敢胡言亂語，不把聖賢放在眼內，這是要與天下人爲敵！”
這就是侮辱聖賢，與天下人爲敵，你們也太能想象了。
郭泰說道：“什麼侮辱不侮辱，我從來沒說過，既然德祖這麼說，我就問你一個問題，你的學問從何而來？”
“當然來自聖賢。”
“那聖賢的學問呢？”
“聖賢的老師！”
楊修說着，感覺又有什麼不對。
“那聖賢老師的學問，從何而來？”
楊修：“……”
你擱在這裏無限套娃是吧？
不僅楊修回答不出來，在場所有人都不行，包括黃承彥那一桌的人。
曹丕還被郭泰問懵了。
曹植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
“好一個郭文政！”
司馬懿彷彿猜到郭泰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麼，對他從一開始的好奇，到現在卻是佩服不止。
這個膽子，也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