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雷鳴水滸滿江紅 >第十三章 韋太后難見忠臣面 嶽公子巧遇櫃中緣
    紹興十二年三月?燕京郊外

    昔日的宋欽宗趙恆披頭散髮,跪在地上,緊緊抓着靖康皇后(韋賢妃)的車子含淚懇求道:“太后有幸南歸,見到九哥,一定告訴他把我要回去,我回去了什麼也不圖,就做個太乙宮主人,一心修道就知足了,無論如何把我贖回去,我要死在故土呀。”車上韋氏連連哭泣答應,趙恆只是不捨得放開車子反覆哭喊這幾句,倒是護送的金兵不耐煩了,過來喝一聲鬆手!趙恆連忙撒手撤了回去。

    不日到了宋金邊境,奉命迎接太后的使節李文升與金人做了對接,迎得太后。等車駕出了金人視線,竟命所有人上馬狂奔五十餘里,看到並無金人追來,這才下馬跪拜太后,請罪道:“太后恕臣萬死,臣是奉了萬歲旨意,唯恐金人反悔,故此剛纔一路狂奔,太后無恙吧?”韋太后忙命李文升起身,嘆道:“有勞李大人了,老身在北國十餘年,苦辣心酸也嚐了些,這點顛簸算的什麼?”可是此言一出,太后不由痛哭起來,隨着太后回來的幾個宮女也忍不住在車上失聲痛哭,好一會太后才拭淚問道:“下一站是哪裏?”李文升道:“下一站聖駕先去建康府休息一日,三日後就可以到臨安了。”太后問道:“建康府裏有沒有韓世忠和岳飛二位將軍?哀家想見見他們。”李文升一驚,含糊道:“太后在北國也知道韓,嶽二位將軍?”太后道:“在北國哀家和陛下備受欺凌,後來平日裏聽金國士卒說起韓世忠和岳飛兩人打仗厲害,每次他二人打了勝仗,那些金人便對我們客氣了幾分,如今回到故土,哀家想和兩位將軍當面道謝呢。”李文升聽罷不由一陣心酸,哽咽不知如何回答……

    瓜州城外

    單說二公子嶽雷,自從家裏逃出來,一口氣跑出一百多裏地,見沒人追趕,纔敢停下腳步,坐在一顆大樹下,邊休息邊想主意:我上哪兒去呢?去寧夏找宗留守?不行!我不去!一家子全完了,我自己跑到那兒有什麼意思?還是到京城點探聽我父兄的消息,再看看我娘他們被押到京城,怎樣發落。想到這兒他問明道路,奔臨安而來。

    一路上飢餐渴飲,曉行夜住。這天,來到瓜洲城外.嶽雷一看天色將晚,想先到城裏住一夜,明天再過江。等到了城門洞前,見那城門旁邊擠着不少人,正在看什麼,嶽雷止住腳步站在人羣的後面蹺腳看,見一張大紙的上邊畫有一員小將,穿白帶素,手拿銀槍。嶽雷一看愣了:畫的這人,怎麼有點兒象我?仔細一看,下邊有告示:

    今有叛臣岳飛之次子嶽雷,拒捕毆差,逃亡在外,有抓住者,賞白銀千兩;報信者,賞銀五百兩;知情不舉者,與犯人同罪。下寫年月日。

    嶽雷一看,嚇了一跳:畫影圖形抓我,我還值錢了呢?這都是老賊秦檜出的壞道兒!我得趕快躲開。嶽雷掉頭就走,心怦怦直跳。心想:被差人看見就糟了,今夜得連夜離開這是非之地。想到這,他不敢進城了。嶽雷離開城門洞直奔江邊,江邊停着條漁船,船上有倆人正在喝酒喫魚,嶽雷到近前高喊:“船家哥哥!清把我渡過對岸!”

    那船家走出艙來,定睛一看,滿面堆下笑來道:“客人請坐了,我上去叫我夥計來講船錢。”嶽雷便跳上船,進艙坐下,那船家上岸飛跑去了。嶽雷正坐在船中,等一會,只見船家後邊跟了兩個人,一同上船來道:“我的夥計就來了。這兩個客人也要過江的,帶他一帶也好。”嶽雷道:“這個何妨。不知二位過江到何處去公幹?”二人流淚道:“我二人要往臨安去上墳的。”嶽雷聽了“上墳”兩字,打動他的心事,便問:“二位遠途到臨安,不知上何人之墳?”二人道:“我看兄是外路人,諒說也不妨。我們要去上岳飛元帥之墳的。”嶽雷畢竟年幼,聽了不知不覺就哭將起來,問道:“二位與先父有何相與?敢勞前去上墳?實不相瞞,小弟即是嶽雷。二公要去,同行正好。”二人道:“你既是嶽雷,我二人也不敢相瞞,乃是本州公差,奉秦太師鈞旨來拿你的。”二人即在身邊取出鐵練,將公子鎖了上岸,進城解往知州衙門裏去。那知州姓王名炳文,正值升堂理事。兩個公差將嶽雷僱船拿住之事稟明。知州大喜道:“帶進來!”兩邊一聲吆喝,將嶽雷推至堂上。知州大喝道:“你是叛臣之子,見了本州爲何不跪?”嶽雷道:“我乃忠臣之子,雖被奸臣害了,又不犯法,爲何跪你?”知州道:“且把這廝監禁了,明日備文書起解。”左右答應,就將嶽雷推入監中。

    且說岳雷在牢中又悲又恨,放聲大哭,大罵道:“秦檜奸臣!我父親在牛頭山保駕,朱仙鎮殺退金兵,才保得這半壁江山。你將我父兄三個害死風波亭上,又將我滿門抄家捉拿!今日雖被你拿住,我死後必爲厲鬼,將你滿門殺絕,以泄此恨!”誰知驚動了間壁一個人聽得明明白白,便大喝一聲:“你這現世寶!你老子倒是個好漢,怎麼生出你這個膿包來?這樣怕死!哭哭啼啼的來煩惱咱老子!”那禁子便道:“老爺不要理他,過了今日一晚,明日就要解往臨安去的。他不曉得老爺在此,待我們去打他,不許他哭就是了。”

    你道此人是誰?原來是複姓歐陽名從善,綽號叫做“五方太歲”,慣賣私鹽,帶些私商勾當。只因他力大無窮,官兵不敢奈何他。又且爲人率直,逢兇不怕,見善不欺。昔日渡張保過江的就是此人。因一日喫醉了酒,在街坊與人廝打,被官兵捉住,送往州里。州官將他監在獄中,那牢子奉承他,他便賞些銀錢。倘若得罪了他,非打即罵。那些禁子怕他打出獄去,盡皆害怕,所以稱他叫“老爺”,十分趨奉他。他倒安安穩穩坐在監房裏。

    那日,聽得嶽雷啼哭,假意發怒,便對禁子道:“今日是我生日,被這現世寶吵得我不耐煩。”就在牀頭取出一包銀子,約有二十來兩,說道:“你拿去,替我買些雞鵝魚肉酒麴果子進來,慶個壽,也分些衆人喫喫。”禁子接了銀子,到外邊買了許多酒菜。收拾端正,已是下午。禁子將那些東西,搬到從善面前擺着。從善叫分派衆國人,又道:“這一個現世寶,也拿些與他喫喫。”衆牢子各各分派了,回到房中坐定。歐陽從善與這些牢頭禁子猜拳行令,直喫到更深,大家都已喫得東倒西歪,盡皆睡着。

    那嶽雷被押到獄中,越想越難過,睡不着覺。過一會兒,從隔壁的牢房裏傳來一股酒味兒,聽聲音,好象是獄卒在說說笑笑,飲酒作樂。嶽雷心裏難受;我這邊哭,他那邊樂!直到三更天后,那個屋子才靜下來。嶽雷白天走的又困又乏,剛一閤眼,稍微打個盹,就聽大鐵門咯登一響,鐵門開了。嶽雷被驚醒,睜眼觀看,從外邊閃進一個大漢,身強力壯,膀大腰圓,四方大臉,重眉大眼.連鬟鬍子象鋼針一樣,扎裏扎煞。此人幾步來到嶽雷眼前,嶽雷忙問:“你是誰?幹什麼的?”“二公子,我救你來了,跟我走!”嶽雷聽了又驚又喜:“恩公,你是誰?”“我複姓歐陽,字從善,住在瓜洲城外,以打魚爲生,會些拳腳,因爲奸賊當道、閉塞賢路,所以我總沒有用武之處,故此流落江湖,掙點兒喫點兒,朝不飽夕,所以我恨這世道不公平,恨那些貪官污史貪贓賣法,我常和他們爭吵打架。他們知道我力氣大,拳腳利索,也不敢把我怎麼的,紿我起個外號叫五方太歲。上次你父親的馬童張保過江,就是我送的,沒想到他進京城路上就死了,嶽元帥和岳雲、張憲也含冤死去,可把我急死了!我愛惜嶽大帥是英雄,忠孝雙全;我恨奸賊秦檜陷害忠良!氣得我天天喝酒,喝醉了找茬兒打架。前五天打傷了一個巡監,被押在獄中,我就住在你的隔壁。因我手裏有錢,獄卒挺恭敬,聽獄卒說,你被押在此,我急壞了,怎麼能把你救出來呢?我便拿錢買來酒菜請他們喫喝,他們醉了,我才偷出鑰匙救你。二少爺,我領你走!”嶽雷說;“多謝恩公!此地不是講話之處,咱們快走!”歐陽從善打開枷鎖,領着嶽雷住外就走。嶽雷沒有應手的傢伙,怎麼辦?擡腿踹壞一張桌於,每人擰掉一象桌腿,握在手中。倆人一前一後出來,剛走幾步,在一旁打瞌睡的獄卒被驚醒了,聽到動靜忙問:“誰?幹什麼的?!”歐陽從善悶聲悶氣回答:“我。喊什麼?”邊說邊到近前,舉起桌腿,“梆”就是一下,這個人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趴到地上了。這邊出了動靜,對過的看守醒了,睜眼一看,見嶽雷住的牢房門開了。嚇得他高喊:“有人劫牢反獄啦!”嶽雷一看不好,躥到近前,舉起桌腿給了他一下子,那人被打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