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銳眼睛一亮，剛要站出來大包大攬，褚炎良朝他搖了搖頭，眼神更是暗示的明顯：別上當！
李銳頓時會意，這個夜郎婦人先是以三幅絕對文鬥挑釁，繼而拋出茶香豆被蛀拒絕朝貢試探大慶的態度，若非太子陰差陽錯解圍，今日大慶難免顏面掃地。
前面兩件事情已是如此棘手，婦人拋出的毒蛇之難想必更加難解。
他有種預感，這婦人絕非是想要尋求解蛇毒的靈藥那麼簡單。
想到這裏，褚炎良微微眯起眼睛將目光投向了禮部侍郎張文遠。
看到老太師示意的眼神，張文遠也是心領神會，從隊列中走出來微微擡起下巴，露出淡定的笑容，道：“夜郎國既是我大慶屬國，我大慶也絕不會坐視夜郎子民深受毒蛇之害。”
說着，張文遠雙手握住玉板微微彎下腰，道：“陛下，臣以爲可從宮中抽調出一批御醫組成使團前往夜郎，助其解此毒蛇之害。”
李世隆微微點了點頭，道：“准奏。”
張文遠轉過身看着那婦人，嘴角微微揚起一道弧線，朗聲說道：“所謂萬物相生相剋，既是毒蛇必有解毒之物，我大慶御醫天下無雙學貫古今，必定能助夜郎國子民尋出解此毒蛇的之法。”
聞言，夜郎婦人上前一步，雙膝跪地重重地磕頭行禮，道：“多謝皇帝陛下。”
“平身吧。”
李世隆微微擡了擡手，卻看到她始終保持着跪地俯拜的姿勢不肯起來，不由地皺起眉頭。
張文遠呵斥道：“夜郎使者，你這是要抗旨嗎？”
夜郎婦人緩緩直起身子，潸然道：“皇帝陛下，夜郎國距此太遠，使團恐怕要數月才能到達，夜郎百姓如今每日都深受毒蛇之害，每等一日百姓便要多受一日之苦！而且，這些毒蛇乃是一夜之間遍佈我夜郎國內，應是遵上天的旨意，大慶御醫即便醫術無雙，可凡間醫術又怎能治這些上天所派的毒蛇呢！”
在場的衆臣即便知道她這是惺惺作態，實則還是想要給大慶難堪，卻無法從她的言語中找到什麼不妥之處。
張文遠也只能暗暗地咬着牙，低聲問道：“那以你之見，該當如何呀？”
夜郎婦人再次拱起雙手道：“都說皇帝陛下是真命天子，外臣聽聞天子可有天人感應與上天溝通，外臣斗膽懇請皇帝陛下以天人感應請求上天驅離那漫山遍野的毒蛇。”
李興終於繃不住了，站出來怒斥道：“以天人感應驅離毒蛇簡直荒謬至極！”
“可是，自古以來真命天子便有天人感應，怎可說是荒謬。”夜郎婦人緩緩地直起身子，眼睛裏閃過一絲冷意，故作疑惑道。“莫非皇帝陛下不是真命天子？”
“陛下當然是真命天子，只是……”下意識的話脫口而出後，李興連忙將後面的話吞回了肚子裏。
夜郎婦人眼中精光一閃，冷笑了一聲，“只是什麼？難道是皇帝陛下並無天人感應？”
此刻，李興也終於明白了婦人的真正用意，不禁懊惱萬分，剛剛自己就不該那麼衝動，現在反而落給對方話柄。
正如婦人所言，皇權天授，皇帝便是天子，便有可感應天意。
答應了她，毒蛇之害若是不能即可解除，便是陛下未能感應天地，天命之說是假。
不答應她，夜郎國乃是大慶屬國，百姓深受毒蛇之苦，陛下見死不救，若非不願意解民倒懸，就是無法感應天地。
剛剛李興自己一時衝動，落入了對方的陷阱，此刻杵在原地不知該如何下臺，感受到龍椅上的李世隆的目光越發的不滿，李興的額頭上滲滿汗珠。
正當衆人一籌莫展之時，一個聲音響起，引得衆人紛紛側目。
“陛下當然是真命天子。”
只見李致緩緩地從人羣中走了出來，衆人臉上神情各異，除了中立的大臣的臉上露出期待之色，李興和李銳兩派的人有的目光陰沉，有的則是臉上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既是真命天子……”
沒等婦人話說完，李致一個眼神打斷了他的話，冷笑道：“想要以天人感應請示上天，需登頂泰山之巔，以真龍命脈祈禱。陛下爲何要爲你夜郎徒耗我大慶的國運？”
李銳一派中有人剛想要站出來給李致難堪，卻被褚炎良的眼神制止住了。
褚炎良目光變得狐疑，今日的太子說不上的奇怪，前面兩次也是這般初時看着好像胡鬧，卻又都恰到好處的解決了危機，此番又如之前那樣，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此刻應當靜觀其變，不可再像之前那樣過於冒進，不僅未曾給太子難堪，反倒被他當作墊腳石。
看到夜郎婦人陰沉着一張臉，李致嘴角微微揚起一道弧線，玩天人感應是吧？
知道什麼叫最終解釋權嗎？
聊什麼不行，偏偏要拿天人感應說事。
自從古人提出天人感應後，歷代皇帝把這玩意兒都快玩出花來了，甭管有事沒事都天人感應下，反正真命天子就一個，最終解釋權在皇帝那兒。
他說感應了，誰還敢說沒有？
李致有種考試前夜複習看了三頁書，結果第二天卷子考的就是這三頁的感覺。
天人感應是吧？
這業務，我熟。
“剛剛你也說了，這些毒蛇是一夜之間遍佈夜郎國，既非自然而生，也非人力所爲，那自然便是上天指派的。”
“上天指派毒蛇霍亂夜郎國，想必定是夜郎國君德行不正冒犯天道，夜郎國君應當焚香祭天，向上天誠心祈禱反省自身，方可感動上天解除毒蛇之害。”
李致話畢，在場的那些中立的大臣們彷彿是打了勝仗一樣，紛紛仰頭大笑，譏諷之聲不絕於耳。
“太子殿下言之有理啊，一定是這個夜郎國君德行不正，才觸怒上天致使一夜之間毒蛇遍佈全國。”
“正是如此，剛剛三殿下也說過這種毒蛇聞所未聞，想必應該是老天爺派遣下來懲罰夜郎國君的！”
看到李致嘴角那若有若無的笑容，夜郎婦人臉上露出凝重之色。
可惡！
又是這個廢物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