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珂不滿的埋怨了一句,曹叔笑着點點頭,觀後鏡裏的那雙眼睛閃過了一絲意味不明的光芒。
“好,不說了。你瞧瞧,我就是人老話多,惹人討厭。你倆聊,我呀,還是唱我的京劇好了。”
曹叔又搖頭晃腦的哼起了京劇,寧珂拉着我的胳膊,輕輕嘆了口氣。
“多餘,你千萬別想太多了,其實曹叔也相信你,不然他也不可能同意把你接到家裏去,讓我和媽媽擔受風險。”
我咧了咧嘴,心中暗自沉吟了一下,隱隱感覺這件事有點兒不太對勁。
最近兩天時間,魏三省和關羽娣沒有給我帶來任何消息,我也沒接到過嶽杏林或者是德福打來的電話。
我本以爲九天尊的行動不允許隨意透露,所以我沒有得到明面兒上的消息,但圍捕我孃的計劃正在祕密而有條不紊的順利進行中。
而現在看來,十有七八是出了什麼變故。
最理想的一種可能性,就是黑市拍賣會上的拍品太多,沒有按照原定的時間結束,導致了我娘把回國的計劃延遲了幾天。
但也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我娘提前得知了我的陰謀,已經終止了行動。
這樣一來……
我所有的計劃都化爲了泡影,我緊接着要面對的,將會是我娘歇斯底里的報復。
我輕輕的打了個哆嗦,心中頓時就慌亂了起來。
可此時我也不可能當着曹叔的面給德福打電話詢問情況,只能強迫自己先冷靜下來,或許事情不像我想的那麼糟糕。
“曹叔,你唱的這是哪齣戲啊?挺好聽的。”
我找了個輕鬆的話題掩飾着自己的緊張,曹叔笑了笑。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齣戲,叫……捉放曹。哎多餘,你聽這幾句啊。噠,噠!當齊哐齊當齊來啋哐!你好比~撲燈蛾自來投火,你好比搶啊食的魚自入網羅,你好啊比虎落陷安能得過,擒虎易放虎難你自己……揣摩~”
曹叔敲着方向盤,一板一眼的拉長了聲調唱了幾句老氣橫秋的戲詞兒。
我猛然一驚,頓時就警惕了起來。
“曹叔,我是真不懂什麼京劇啊崑曲的,你唱這幾句是……什麼意思?”
“哎呀,哪兒有什麼意思啊,就是我自己覺着挺有意思,就隨口唱上幾句意思意思,嘿嘿嘿……”
曹叔陰森森的笑了幾聲,我後背上的汗毛頓時一根一根的直豎了起來。
飛蛾撲火,魚入網羅,擒虎易……
放虎難!
這不就是分明在暗示我,一旦我走進了寧家,就會自投羅網,走不出去了?!
“哈,哈哈哈……聽不懂,不懂。”
我一邊打着哈哈,一邊暗自瞟了一眼身邊的寧珂。
她面色如常,可能是經常聽曹叔唱這段戲詞兒吧,時間久了就習以爲常了,寧珂還輕輕的跟着曹叔的曲調哼了幾聲。
不過看她此時的反應,應該也不像是我想象的那麼邪惡。
就算寧家母女倆對我出賣了極速賽車公司的行徑心存怨恨,可也不至於鬧到想要把我給……
怎麼着了的份上吧?
再說了,寧珂根本就不是個善於掩飾情緒的人。
要是她心裏有鬼,說不上幾句話就會露餡,絕不可能表現的像現在這麼自然。
車開了挺久,但這段時間裏,我卻沒接到任何人的電話。
他們沒來接我,也沒跟我聯繫,這怎麼想怎麼都有點兒不太對勁。
我有好幾次都想開口問問曹叔,他到底是怎麼知道我被關進拘留所的。
但我又不好當着寧珂的面開口,只能一邊看着窗外的車流暗自焦急,一邊聽着曹叔咿咿呀呀的唱着些亂七八糟的京劇,也不知道是什麼戲。
快到中午的時候,總算是到了寧珂家門口。
我本打算趁着曹叔去停車的工夫聯繫一下嶽杏林,但寧敏卻恰到好處的出現在了門口,跟曹叔來了個無縫銜接,笑着把我拖進了客廳。
“多餘啊,你可有日子沒過來了,最近是不是挺忙的?哎喲,看你瘦的,這要在大街上遇着,我都不敢認了。”
我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了。
對於寧敏,我心中埋藏的愧疚感絕不比任何一個人要少。
雖然她曾經對馬蘭和任詩雨孃兒倆起過壞心思,但前邊的故事裏已經講述的很清楚了,她是受到了鄭玄的欺騙,這事兒也沒法完全怪她。
更何況,她也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鄭玄想要把她煉化成活屍煞,在她的身體裏下了一道火蠱。
蠱毒雖然早就解除了,但她的陽壽也因此受到了嚴重影響,按照正常情況推算……
她就只剩了十年左右的時間了,就算是樂觀一點兒估計,也絕對活不過六十歲這個坎兒。
自從寧敏認清楚了鄭玄的陰謀,就死心塌地的倒向了我的陣營。
她一次次的儘自己最大的努力給我幫忙,甚至就連畢生經營的極速賽車公司也都盡數轉到了我的名下。
她的心思我很清楚,我相信,寧敏是個頭腦聰穎的女人。
雖然我沒明說,但她自己肯定是知道,剩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她必須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給自己的獨生女兒寧珂鋪好一切後路。
而我,就是她給寧珂選中的最合適的靠山。
我把極速賽車公司的股份都轉到了任詩雨名下,要說她心中一點兒怨恨都沒有,連我都不可能相信。
但寧敏爲了寧珂的未來,還是甘冒風險把我接到了她家裏,這讓我在心中重重的嘆了口氣。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寧……寧總,你還好吧?”
我尷尬的跟寧敏打了個招呼,她一邊削着蘋果,一邊笑着點頭。
“挺好的,正好我這段時間沒什麼事兒,在家裏跟老曹聊聊天,時不常的還能帶小珂出去逛逛街。以前啊,我就是太在意錢了,成天價就泡在公司裏瞎忙活,都沒什麼時間去陪他們,現在想想,還真是怪對不起他們的。來,喫個蘋果,一會兒等老曹炒倆菜咱就開飯。”
我趕緊站起身接過寧敏遞來的蘋果,低着頭吭哧了幾聲。
“那個……寧總,公司股份的事兒我……”
“嗨,說這個幹嗎,不提了。”
寧敏擺擺手打斷了我的話,“你這麼做肯定是有自己的考慮,我什麼都不多問。再說了,你也沒虧着我,你讓老曹轉交給我的錢不比那些股份的市值低,我們仨人喫三輩子也用不完。”
“……?!!!”
我頓時就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看着寧敏,差點兒咬着自己的舌頭。
在那一瞬間,我立馬就下意識的想到了一個人。
難道替我還這筆人情債的大善人不是嶽杏林,而是……
那若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