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隨口敷衍,拖延時間,一邊無奈的看着散落在身邊的那堆法器。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拿什麼去對付娘纔好,因爲我不知道她這次到底會複製誰的法力。
哪怕只是和前幾次一樣,她簡單的複製出那股凌厲狠辣的水行法力,我也完全不是對手。
我的手指動了動,眼光盯在了移海扇上。
但幾秒鐘之後,我還是抓起了幾瓶根本普通的符水,滿滿當當的塗抹在左手上。
我終究還是沒能狠的下心來,用移海扇去殺滅眼前這兩個活生生的人。
“娘,我能問您件事兒嗎?”
我擡頭看着娘,擺出一臉求知若渴的模樣兒。
娘皺了皺眉頭沒說話,看來是默認了我的請求。
“這赤龍攫魂的法術跟鬼畫眉有什麼關係?我看這兩種法術很像啊,不對,應該說簡直就是一模一樣。難道我爹會是……嗯,和江南紙紮一派有什麼關係?”
“江南紙紮一派?呵。”
娘不屑的冷哼了一聲,估摸着她此時已經篤定了我無路可逃,也就沒再瞞着我。
“你還挺聰明的,他確實是有個關係不錯的朋友,就是那個不入流的小門派的掌門人,也就是蘇眉的死鬼老爸蘇笠了。可能是他把赤龍攫魂的絕技教給了蘇笠,但沒敢把這種法術的真實名字告訴他吧,這畢竟是酆都不可外傳的祕密。可是……他爲什麼要把這種法術教給個外人呢,難道他就不怕陰司震怒,派下陰兵懲戒?爲什麼呢……”
娘低着頭喃喃自語了幾句,我總算是暗暗鬆了口氣。
我還一直都在懷疑我爹就是蘇笠,我和蘇晨蘇眉姐妹倆是親兄弟姐妹呢。
要是那樣的話,這關係可就太亂了。
我的師姐蘇眉就變成了我的妹妹,蔣亮那個死禿子就會變成我的姐夫。
“娘,你真的不知道爹現在在什麼地方嗎?你找了他這麼多年,好歹也……應該能查到一些線索吧。”
我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這個最重要的問題,孃的臉色頓時一片鐵青,重重的哼了一聲。
“不管他在哪兒,我都會挖地三尺,把他給找出來。楚凌那個賤女人……她男人還活着呢,憑什麼想要跟老孃搶他?!虧的我以前還拿她當好姐妹,沒想到她竟然敢惦記我的男人!做夢去吧!”
娘狠狠的咒罵了幾句,揮手讓水鹿彤退到一邊,眼光停留在了我的身上。
“想用這幾瓶鎮鬼的符水對付我?呵,陶多餘,我還真有點兒高看了你了。來吧!”
我笑了笑,故意擺出了一副神祕莫測的神情,把左手橫在胸前,凝神屏氣。
丹田裏的金色鳳鳥發出了一聲久違了的清嘯,振動着巨大的翅膀飛舞了起來,看起來鬥志昂揚。
但我卻在心裏一個勁兒的打鼓,我所面對的畢竟是個身份特殊的對手。
這一來是倫理道德所限,雖然娘不會對我手下留情,但我卻不敢對她下死手。
這二來呢……
我是真的打不過她啊。
“唉,認栽吧,跟她動手……只能是提前請全村喫席。”
腦海裏的地靈也哀嘆了一聲,我無奈的沒去搭理他,左手食指伸出,緩緩的在自己面前畫了個半圓。
“水滿則溢,月滿則虧,陰陽均衡,方得永恆。抱元守一,氣遊神虛,乾坤天地,聚而爲符……嗯?”
就在我剛要凝神畫出太虛靈符的時候,突然,一陣急促的汽車引擎聲迅速的由遠而近,一個急剎車停在了離我們不遠的祖墳之外。
可這也不對啊,從顧青禾離開到現在,頂多也就過了二三十分鐘的樣子。
就算是那若蘭長了翅膀,也不可能不到半個鐘頭就從中州趕到了這麼偏僻的地方來纔對。
那輛車沒熄火,強烈的燈光中,我也看不清楚車上到底下來了多少“救兵”。
駕駛室的方向正好背對着我,一個黑影慢慢的繞過車頭,朝着我們快步走了過來。
等那張熟悉的臉出現在我的視線裏的時候,我忍不住一下子站起了身,一聲就叫了起來。
“青……青禾?你怎麼回來了?!”
娘也是一臉錯愕的神色,顧青禾目不斜視,徑直走到了我身邊,回過頭去看着娘。
“媽,你也甭費勁兒找了,東西我早就拿走了,不在這兒。”
娘嗤笑了一聲,冷冷的看着顧青禾。
“臭丫頭,還學會跟我撒謊了?這小畜生一到中州,你就迫不及待的拉着他一起來給姓顧的死鬼燒紙,難道真是孝順到了這個地步?不想死的話就乖乖的把東西交出來,你倆還能再多活一個月。”
“就知道,說了你也不會信。哥,閃開點兒,讓她找。”
顧青禾拉着我就走到了一邊,我氣的差點兒嚥氣,一個勁兒的小聲罵着她,爲什麼還要回到這種危險的地方。
顧青禾咧嘴笑了笑,緊緊的摟着我的胳膊,主動把腦門湊到了我面前。
我無奈的伸手彈了她一個腦瓜崩,心裏的氣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
“……嗯?”
娘臉上的神色遲疑了一下,她對水鹿彤使了個眼色,水鹿彤機械的走到一邊,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了一把鐵鍬,走到顧君林墳前就挖了起來。
孃的眼光一直都死死的盯在我和顧青禾身上,我臉上假裝輕鬆,沒去跟她對視,可心裏卻在不停的盤算着。
很明顯,顧青禾沒有返回中州,那她剛纔離開的這段時間就稍顯的有點兒長了。
我估摸着她是妥善安置好了那個行李箱,這纔開着車趕了回來。
我很清楚她的心思,哪怕是死,也要死在顧家的祖墳裏。
水鹿彤肯定是不可能挖出集郵冊的,幾分鐘之後,娘肯定會怒火沖天,不把我和顧青禾給扒皮抽筋是決不罷休。
我到底怎麼才能讓她高擡貴手,放顧青禾一條生路呢?
唉,跟娘這種……
情緒不太穩定的女人,還真是不好講道理。
顧青禾一直都靠在我的手臂上,她的一隻手藏在我身後,指尖輕輕的在我後背上劃拉着。
我一個字一個字的努力辨認着,她寫下的是一句話。
“東西我交給老闆娘保管了,明早她會發快遞送給那爺。哥,你要活着。”
我眼眶微微一熱,轉頭看着她的臉。
“你也要活着。”
顧青禾看着我笑了起來,但很明顯,她的笑容裏帶着一絲悽苦。
“放心吧,媽不會讓我死,就和你一樣,我們倆都必須要活到六月初六。在這之前,哪怕是我吃了三斤老鼠藥,她也得把我給救活過來。”
我愣了一下,緊接着就想明白了她這句話裏的意思,瞳孔猛然一縮。
“你……你的命也跟重啓天邪封印大陣有關係?!”
顧青禾點了點頭,兩行淚水順着她的臉頰流了下來。
“我就是……鎮龍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