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手上戴着個竹環,看起來有點兒蹊蹺,我怕打草驚蛇,又給她放回衣服口袋裏了。”
“哦,電視壞了嗎?我看看。”
我站起身接過樑多多手裏的遙控器,一邊裝模作樣的按了幾下,一邊放在掌心裏拍打着密碼。
“做的好,那有可能是蘇笠的遺物。你通知胡小蝶和莊小龍,在我沒發出明確信號之前,千萬不要輕舉妄動,水姑娘的身體裏有可能不止藏着一個人的陰魂。”
梁多多臉色微微一變,隨後就迅速的恢復了平靜,喊來老闆娘看看電視是不是壞了。
就這樣,經過了一番不動聲色的週轉,這個消息也順利的傳到了胡小蝶和莊小龍的耳朵裏。
一直到晚上開飯的時間,張子墨這才哈欠連天的下了樓。
水鹿彤一直都直挺挺的坐在沙發裏沒動過一步,其實我心裏很清楚,張子墨沒睡踏實,水鹿彤也絕不像是看起來那麼人畜無害。
只要我們幾個人稍做出威脅到張子墨生命的舉動……
不,哪怕是想要趁她睡着了去偷那個裝着髒衣服的塑料袋,水鹿彤都會立馬把戰鬥力拉滿,送我們四個人上西天。
眼看水鹿彤的自動防禦系統沒有被觸發,張子墨似乎十分滿意。
喫過晚飯之後,我滿面嬌羞的問張子墨什麼時候能進洞房,張子墨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了起來。
“哎喲我的傻兒子,你這是等不及了?別急別急,雖然這不算是正式成親,可該走的程序還是給它走完,好歹也……嗯,也算是個好彩頭。亥末交子,就讓你倆好好親熱,就剩幾個鐘頭了,再忍忍,啊。”
我臉上做出了一副含羞點頭的模樣兒,心中卻忍不住狠狠一震。
亥末交子!
看起來,想要在張子墨面前耍花槍,絕不是我想象中的那麼容易。
這個時辰很特殊,不同於兩個活人成親,也不同於兩個死人結冥婚。
我國國土面積廣闊,各地的風俗大有不同。
吉時有定在早上辰時的,有定在正午午時的,也有一些地區選擇在下午五點左右開正席的。
但無論如何,兩個大活人結婚都會把吉時選在白天,也就是有太陽的時段。
當然了,也有極個別的特殊情況,比如某些地方會把二婚的婚禮放在晚上進行。
但別管怎麼晚,也頂多就是暖個場放幾掛鞭炮,絕不會選個大半夜去夫妻對拜。
而冥婚呢,有定在子時的,也有在天亮之前的丑時和寅時進行的,主要是看主持冥婚的法師使用的是哪個派系的法術,能借助時辰的輔助鎮住場子。
但總而言之,都是在沒有太陽的時間內完成程序,一旦天亮還沒讓兩個陰魂“合巹”,這樁“婚事”就算告吹。
而張子墨卻把我和水鹿彤入洞房的時間選在了亥末交子,這就意味着……
陰陽交融,生死永結。
具體一點兒描述吧,就是在馬上到晚上十一點之前,先把活着的陽人用半截紅色線繩繫住手腕,男左女右,代表着生魂就緒。
而在剛過十一點,也就是子時來臨的時候,把另外半截黑色的線繩系在死人的手腕上,同樣是男左女右,這就意味着陰魂也做好了成親的準備。
這條半紅半黑的線繩,叫做“陰陽結”,是陰媒這個職業獨家專用的法器。
陰媒就是字面意思,專門結陰婚的媒婆。
這個職業在絕大多數時候只是負責給兩個死人保媒拉縴,這種情況處理起來比較簡單。
至於墨水和紙張的製作方法,某鴨就不在這裏具體描述了。
小說嘛,圖個熱鬧就好,一旦知道了太多歪門邪道的東西,就不可避免的會有人去冒險嘗試,這可不是某鴨寫這部小說的初衷。
除了給兩個陰魂保媒之外,另外還有一種非常特殊的情況存在。
那就是成親雙方的其中一個人還有半口氣沒嚥下去,從生物學角度上講,還是個活人。
當遇到這種棘手的“婚事”,陰陽結就起到了作用。
這條繩結的紅色部分是用活人的陽血浸染而成,而黑色的部分,是用死人的魂魄混雜着草灰浸泡出來的。
可能“魂魄”這個概念有點兒虛無,其實簡單點兒說呢,就是刺破死人的眉心骨處取點兒血罷了。
傳說眉心骨是死人記憶最後停止的地方,也就代表着陰魂聚集在此處。
一旦雙方被陰陽結繫住各自的手腕,那就會讓生魂和陰魂交融。
別管這兩個人願不願意,都會陰陽合巹,成爲夫妻,直到轉世輪迴才能解除婚約。
可我特麼的不想娶水鹿彤。
不僅僅是因爲此時我跟唐果兒有夫妻名分,也不是單純的因爲水鹿彤是個死人。
而是我只不過想利用這個藉口,名正言順的讓水鹿彤離開張子墨的監視,趁機查明她身上到底隱藏了多少個陰魂而已。
但張子墨卻想要把這鍋生米給煮成熟飯,這絕對是我萬萬不能接受的結果。
我一邊乾笑着,一邊琢磨用什麼法子去推脫,卻看見一直都在忙個不停的胡小蝶暗暗的朝張子墨努了努嘴,又指指自己的褲兜。
我當即就明白了過來,張子墨打算拴住我和水鹿彤的那條陰陽結,這時候就藏在她的褲兜裏。
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讓她的法術失效,唯一的辦法就是在陰陽結上暗中動點兒手腳。
“小梁,去拿兩個乾淨碗過來。多餘啊,來。”
張子墨對我招了招手,我急切之間也沒有什麼辦法去拒絕,只能硬着頭皮走到她身邊,眼睜睜的看着一把寒光凜冽的刀片割破了我的左手食指。
取血的時候,我假裝身體虛弱,半死不活的抹耷着眼皮兒。
直到我看見梁多多暗中對我做了個“安心”的手勢,懸着的心這才一下子放了下來。
不得不說,張子墨下手是真夠狠的,壓根兒就不打算管我的身體狀況能不能承受的了,接了小半碗血這才停手。
等她拿過另外一個碗,轉身去接水鹿彤的眉心血的時候,我裝出來的有氣無力已經變成了現實,雙腳打軟,腦袋瓜子嗡嗡的,看什麼都在轉圈兒。
我趴在沙發上一邊哼哼唧唧,一邊就有了個主意。
雖然我避免不了要跟水鹿彤進洞房,喫喜糖,可就我目前這種虛弱的身子骨兒……
嘿嘿,也辦不成什麼正事兒了吧,這反倒是給了我一個完美的脫身藉口。
不多一會兒,兩碗血已經接夠了。
張子墨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草灰抖進了盛着水鹿彤血液的碗裏,攪拌均勻,然後從褲兜裏掏出了一根線繩,突然……
回過頭來有意無意的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