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對不起!”
不知道是第幾次踩了左然的腳,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決定跳《一步之遙》是一週前的事,事出突然,連左然的探戈老師都表示沒有辦法替我們找到合適的老師,最多隻能把舞蹈室借給我們,而且必須在晚上十一點前結束。
於是教我跳舞,又成了左然的工作之一。
我比較在意的其實不是誰來教我,而是在第一天學跳舞的時候,他讓我跟着他學女步。
十二月的初冬,還沒到要開暖氣的地步,但也不是可以穿着單薄的襯衣西褲就足以保暖的溫度。左然穿着他的高定西裝外套,卻跳着女步,那踢腿、前進和後退的姿勢,在我眼裏,用“妖嬈”二字都不爲過。一時間,我都看得傻眼了,連步子都忘記跟他學。
他跳到一半,看見我愣在原地,一瞬間停了下來,緋紅爬上他的臉頰,“你、你在看什麼?”
“哦……哦!對不起,我走神了。我現在就學!”
我學着他的動作,剛擺了個造型,他就叫了停。
“重心不對,要把重心放在腳跟的位置。腰背挺直……對,不要把臀部往後送。”
跟着他學了兩個小時的站立和走路姿勢,我終於受不了這根本沒得休息的練習,叫了停,“左律師,讓我喝口水吧!”
他頂着嚴肅的表情看我,點了點頭。我終於鬆口氣,一邊埋怨自己爲什麼要爲難自己,一邊拿起水壺喝水。站姿坐姿不正確根本不是一天兩天的問題,那麼多年了突然要我改,讓我一度懷疑是不是我連路都不會走。
“都說探戈需要保持嚴肅,”我小聲嘟囔,“他都不用保持了,生氣就完事兒了吧。”
他的聲音從我頭頂落下:“我並沒有生氣。”
我連忙賠笑,“我不是那個意思。來,再練!這是我挑的,無論如何我都會做完!”
一如我的代練風格,一如我恪守的人生規則。
也是滿足我個人的心願。
又跟着練到十點半,身體的疲憊已經到了極限,左然也恰到好處地叫了停,與負責關門的人交談了幾句,領着我來到停車場。
那天我難得沒在他車上睡着,被他叮囑“一定要每天都練”的感覺讓我有些不爽。是,我在面對自己的時候確實沒什麼毅力,但我現在不是我啊,是薔薇啊!自己的事我不怎麼上心,所以沒有毅力和耐心,但別人的事我還是上心的好嗎!
頂着一股氣,我還真就每天都努力按他說的保持身形。一週不到,我不但穩了體態,還學會了基礎女步,今天是第一次和他一起跳。
這第一次跳,就讓我本來爆棚的自信心瞬間消失個沒影兒。
“啊,對不起!”
這已經是第三次踩他腳了。明明對鏡子的時候都配合得挺好,怎麼一牽手……
我的臉“刷”地變熱了。
“……”這個認知讓我更加高興不起來好嗎!
看來是我太在意牽手了。
“今天就到此爲止吧。”
“這怎麼……”
他搖頭,“你太疲憊了,而且心理壓力也很大。先休息吧。”
可是……我連體態都糾正過來了,這還剩三週,我也只是會了基礎舞步,先不說跳《一步之遙》,我甚至連配合都做不到,這樣真的來得及嗎?
他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說什麼呢?我無可奈何地點頭接受,隨着他一起離開舞蹈教室。他不讓我練,我可以在家裏自己練!
無論如何,這一場舞,我都要跳得很好很好。跳完的那一瞬,我就要跟他坦白,我就要親手結束我的初戀——一場沒有開始的初戀。
“羅莎,晁海玔案有進展了。”
他這一句話瞬間把我腦海裏想的“回去要如何練習”給甩得一乾二淨。
“怎麼樣了?”
“殺害他的兇器已經找到,上面有兇手的指紋,但和指紋庫比對之後發現,沒有結果。”
“也就是說對方是個沒有案底的人?”我頓了頓,“不對,左律師,這都過去多久了,殺害他的兇器被突然發現……而且連指紋都保存完好,不覺得很奇怪嗎?這簡直就像是有人在刻意告訴警方。”
他點頭,“嚴隊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們在追着這條線索往下查,目前還沒有結果。在偵察這方面,我們身爲律師,能做到的事也很有限。”
“那尹劭文呢?”最讓我不放心的還是那個曾經的當事人,“沒有證據表明他和晁海玔合作了,警方也拿他沒辦法吧。”
我不想再過這樣每天被接送的日子了。無端拉近的距離,只會讓我更加不捨。等舞會結束後,我就要回到正常的生活,和他保持正常的距離。
“是。之前調查的時候,他確實跟身邊人說過要對你下手——”
我無奈地接話:“但他完全可以推脫爲一時口舌之快,口說無憑,不能成爲控告的證據。”
“沒錯。”
一時間,車廂內安靜得詭異,車內音樂頓時顯得十分大聲。
左然的手機響了。
已經快到晚上十一點,怎麼還有人給左然打電話?
他接通車內音響,嚴巍的聲音頓時響徹整個車廂:“左然,你跟羅莎在一起嗎?我打不通她的電話!”
我連忙摸出手機,才發現它居然沒電了,連忙向嚴巍道歉:“嚴隊,對不起,我手機沒電了。我和左律師在一起,請問有什麼事?”
“你們在哪?離市局遠嗎?”
左然看了看街道,回答:“快到嘉南區康和花園了,離你那有點遠。”
“別進去,來警局!殺害晁海玔的兇器上的指紋我們比對到了,就是尹劭文的,他是殺害晁海玔的嫌疑人!我們本來打算拘捕他的,但他跑了,而且……”
車子快要經過我家小區大門,本來已經靠右減速準備停車,他卻突然向左打方向盤,加快油門把我甩得往後仰,快得近乎超速。
同時還打斷嚴巍的話:“而且,他揚言要報復羅莎,是不是?”
嚴巍的語氣很沉重,“是的。左然,你怎麼知……他出現了?”
左然看了一眼中央後視鏡,冷靜沉穩的聲音說出了最爲嚴峻的事實:“我和羅莎行駛在工業大道往天苑立交方向的路上。有一輛轎車……車牌號看不清,方纔在我準備靠邊停車的時候加速衝過來試圖撞我們,應該是尹劭文。嚴隊,我要超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