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當時的蘇杉,內心其實還是抱有一絲僥倖心理的。
萬一……是她猜錯了呢?
是她想多了呢?
但隨着李北風的出現,李北風點出了她身上的病……並非是得病而是中毒之後。
蘇杉便已經隱隱意識到了什麼。
她想起了當年的那件事情。
那一年,她已經忘記哪是哪一年了。
只記得那個夜晚,那時,尚在京城蘇府的她,就在那個漆黑的夜晚,蘇府遭遇了一場敵襲。
說來也挺可笑了。
京城蘇府作爲京城赫赫有名的大家族,竟然遭遇了敵襲。
仔細想想,似乎也並不應該。
那一場敵襲,對蘇家造成了多大的損失沒人得知。
也沒人會猜測到……那是一場陰謀。
只是蘇杉記得,那一晚,她的房間裏多了一道身影。
有個人在她的房間裏停留了片刻。
她記得是一個女人。
只記得空氣中瀰漫着一股好聞的清香。
隨即,她便失去了意識,什麼都不記得了。
等她再恢復意識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
那一場大病,差點要了她的性命。
在京城名醫聚集之下,甚至宮中的太醫幾乎傾巢而出,都沒能治好她的重病。
一直等到民間江湖中一位隱世多年的神醫出現,救了蘇杉一命。
但,雖然救下了她的性命,卻也留下了極深的病根。
現在想想,或許那個時候根本就不是治好了她的病。
那位神醫,只是抑制住了蘇杉體內的寒霜之毒。
或許那一場大病,應該就跟她被下毒有關。
原來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就將自己視爲眼中釘了啊!
蘇杉的眼眸中逐漸浮現出了冷意。
冰冷冷的眼眸,跟她以往的氣質所不同。
透露出的那種略微滲人的眼神,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此時,跪倒在地上的秋月,聽到小姐的話,嬌軀微微一顫。
她的臉上依舊有猶豫神色。
只不過,這一次她並沒有糾結太久。
深呼吸一口氣,秋月緩緩開口。
“奴婢……本是從北齊舊址逃亡而來的難民……奴婢一家,原本是北齊人……”
秋月緩緩開口,講起了自己的身世。
聽到這話,蘇杉愣了一下。
眼神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了秋月:“你是北齊人?”
“是……”
秋月低垂着腦袋,緩緩開口:“那一年,大昭攻破了北齊的國門,北齊皇族集體自盡,北齊正式滅亡。奴婢一家四口人成爲了難民,一路逃亡而下,進入了大昭境內……”
“一路上,奴婢的父母帶着奴婢逃亡。可惜的是……”
說到這裏,秋月的眼神中浮現出一絲冷意:“奴婢的父親死在了反抗軍中,奴婢的母親……因病感染了傷寒去世。奴婢還有一個親妹妹……也走散了……”
聽着秋月的話,蘇杉的臉上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她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的這個侍女,竟然是北齊人。
大昭王朝的最後一戰,便是在十七年前攻破了北齊的都城,滅亡了北齊。
自此以後,大昭王朝正式將北齊吞併,成爲大昭王朝的一個州,也就是如今的北州。
當年事情發生的時候,蘇杉還年幼,對此並沒有什麼印象。
只是記得,那些年王朝動盪不安,整個國家都陷入了混亂當中。
隨着北齊的滅亡,大量的難民涌入了王朝境內。
同時,爲了弱化北齊舊民的反抗情緒,王朝採取了強烈的手段鎮壓。
時至今日,北州境內的百姓對於大昭王朝的歸屬感也並不是那麼強。
時不時的造反也是日常便飯的事情。
此時,似乎想到了什麼的蘇杉微微一愣:“你還有一個妹妹?爲何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
秋月低垂着頭:“也正是那一年,父母死後,奴婢和妹妹,被人收留了下來……”
“收留奴婢和妹妹的人……正是她們……”
蘇杉的眼神猛然凝了起來。
“她……收養奴婢的原因,是看中了奴婢的習武資質。也是爲了將奴婢……培養成能爲她辦事的人……”
“所以,那一年,我遇見你,我救下了你……其實是她們刻意安排好的?”
蘇杉的眼神冷凝了起來,盯着秋月。
秋月不敢擡頭,有些泣不成聲:“小姐,對不起,她,她們……逼迫奴婢的……”
“若是奴婢不聽她們的話,她們就要將奴婢的妹妹交給欽天司的人,奴婢和妹妹都是北齊的難民,若是落在欽天司的手裏,只有死路一條……奴婢也是沒有辦法……小姐,對不起……”
房間突然安靜了下來。
只剩下秋月略微幾分抽泣的聲音。
此刻,她將一切的事情全部都交代了出來。
那一年,他們賴以生存的國家都沒了,家破國亡。
她們一家四口逃亡到了大昭王朝,父母無辜的死了。只剩下了她和妹妹相依爲命。
就在她們要餓死的時候,她們被人收養了下來。
對於秋月來說,她救了自己和妹妹的性命,是自己的恩人。
因此,當對方要求她去習武的時候,要求她去做很多事情的時候,她沒有任何猶豫全部都答應了下來。
她覺得,自己應該要報答對方。
因此,當她製造了一場精心安排的意外之後,將秋月安排在了蘇杉的身邊。
她掩飾的很好,也做的很好。
這一切,本來應該都是理所應當的。
她成功的贏得了小姐的信任,成爲了蘇杉身邊的貼身侍女。
同時,她幫助那背後的人,時刻監視着蘇杉的一舉一動。
她很清楚,自己是一枚炸彈,一枚隱藏極深的炸彈。
她的作用,是背後那些人控制蘇杉最後的辦法。
一旦蘇杉有了不可控制的趨勢,那麼,她就是剷除蘇杉的那枚炸彈。
她很清楚自己的使命。
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隨着蘇杉對她越來越好,將她當親姐妹看待,這讓秋月原本堅定的內心,突然開始變得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