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與此同時,在另外一邊,國子監門口。
幾個侍衛拉着一個馬車,在馬車上放着一塊聳立的大石板,石板用紅布蓋着,讓衆人都看不清楚究竟是什麼。
國子監裏面人來人往,非常熱鬧,不僅僅有大唐的士子,還有不少吐蕃士子,如今他們都在國子監中交流心得。
這一次過來的吐蕃士子非常厲害,學識極高,尤其是精通禪學和算術,當進入國子監中之後,詢問了幾個士子,與他們比試了一番,但是,大唐的士子都被問住了。
算得上是一派塗地。
在衆多的學識中,也就是策論和詩詞文章比吐蕃士子好一點,只不過詩詞文章和策論都放在後面比試,現在還沒有開始,所以這幾天大唐的士子都有點顏面無光。
大部分人都不會算術,禪學更加不用說了,絕大部分人都一頭霧水,這幾天依舊在爭鬥。
最後,有人從長安西北的金城坊會昌寺請來了一個和尚,這才壓住了吐蕃的士子,找回了一些面子。
據說這個和尚師從大總持寺著名的薩婆多部學者道嶽,15歲時剃髮出家,隸名長安城西南隅永陽坊的大總持寺,如今二十三歲,容貌俊秀英颯,氣宇不凡,才學極高,對於西域和西域文字極爲了解。
所以,這幾天這個和尚與吐蕃的士子激鬥在一起,講的難解難分,還算不錯。
如今,國子監的衆位士子都在看着這個和尚與吐蕃來的一些士子講禪學,衆人聽着雲裏霧裏。
在國子監旁邊,還有幾位公主在看着,對於她們,衆位士子比較熟悉,其中一個就是大名鼎鼎的高陽公主。
她似乎已經被那和尚吸引了,引得衆位士子對那和尚有些不爽。
當然!
現在衆人也沒辦法說什麼,畢竟若是講禪學,也只有這個和尚可以講,其他人都講不了。
跟吐蕃士子比試更加不可能了,他們已經一敗塗地。
然而就在這時!
幾個護衛拉着一塊巨石走到了國子監的門口上,然後又找來了幾個苦工,似乎想要把巨石取下來。
衆人士子一愣,跑過去問了幾句,那領頭的將軍便回答說道:“此乃陛下之命,今天必須立好!還請諸位見諒!”
說完,也不管正在觀看的士子和公主們,便繼續開始忙活。
高陽公主朝着那邊看了一眼,微微詫異:“他們在做什麼?”
紫蘇過去問了一下,回答說道:“說是按照陛下的旨意,要在國子監門口立一個石碑警示天下士子!具體如何,還不知道!”
“石碑?”高陽詫異了一下,蹙了蹙黛眉。
也不知道爲何,腦海中忽然想起了什麼,猛地瞪大了美眸,冒出一絲驚愕。
難道是……
她心中頓時驚濤駭浪。
這種事情前幾天就已經聽說了。
但是那時候也僅僅只是說一說而已,沒有想到父皇真的會那樣做!
這個石碑……就要立在國子監門口嗎?
真的要立在國子監門口?
怎麼可能?
他怎麼可能有這個資格?
高陽只覺得自己渾身發抖。
然而不管她如何,工匠們已經開始行動。
不管那些正在激辯的和尚和士子,工匠們就在門口忙活。
有些士子好奇他們究竟在立什麼石碑,朝着這邊看了幾眼,但是見那領頭的將軍壓根不管他們之後,他們也不敢多問。
石碑很高大,但是在幾個工匠的努力之下,很快就被立了起來,在石碑上依舊掛着紅布,沒有被掀開。
衆位士子愣了一下,急忙擡頭朝着上面看去,只見上面寫着十幾二十個大字:“所謂士子者,理應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房遺愛!”
轟!
剎那之間,衆位士子便面面相覷,滿臉愕然,神情不由見鬼一般。
他們猛地後退了幾步,迅速相互對視了一眼,似乎還沒有看清楚,於是繼續擡頭看去,這才全部看清楚裏面的字。
確實是那幾個大字,落款的房遺愛幾個字雖然小了一點,但是衆人還是看的清清楚楚!
這,這怎麼可能?
“房遺愛此句……怎麼立在國子監門口?”
“這幾句……好一個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爲,爲萬世開太平啊!”
“天吶!”
“果然還是傳出來了嗎?前幾日就已經有人在議論,說此話乃是那房遺愛對着晉王殿下說的!原本以爲還有假,沒有想到竟然是真的!陛下此句……實在是羞愧鄙人也!”
“此句……實在是驚人!天地以生生爲心,聖人蔘贊化育,使萬物各正其性命,此爲天地立心也……建明義理,扶植綱常,此爲生民立道也……繼絕學,謂纘述道統……開太平,謂有王者起,必取法利澤,垂於萬世……實在是,字字玄機!如今陛下端出來立在國子監門口,實乃警示天下士子!”
衆人不由驚呼了起來,一臉難以置信。
而就在旁邊觀看衆位士子激辯高陽公主俏臉瞬間難看之極。
又來了!
他明明不在這裏。
父皇怎麼可能如此?
這等輕率之事……區區一句話,怎麼可能立在國子監門口?還把他的名字寫上去。
高陽只覺得要窒息。
這個人明明整天都在家優哉遊哉的,不惹事不鬧事,就連吐蕃士子與大唐士子的激辯他都懶得看一眼,但是,他卻彷彿無處不在,無孔不入一般,到哪都可以聽到這個人的消息。
在這個重要時刻,父皇還特地讓人把石碑運送過來……
父皇究竟在做什麼?
是要鎮住大唐的士子,還是要鎮住吐蕃的士子?
而且,最讓高陽覺得可惡的是,這只是區區一句話!
是的!
一句話!
國子監那些士子似乎都已經被嚇住了一般!
實在是可惡之極!
這時候,就連那個正在與吐蕃士子辯論的和尚也微微詫異的看了一眼,當他看清楚裏面的字跡的時候,不由愣了一下,瞪大眼睛。
“筆搖五嶽,夢遊天姥……爲萬世……開太平!”
“此句……絕也!”
一個孔家司業讚歎說道。
“之前就有些傳聞,只不過知道的人並不多!此時被陛下拿出來,實在是驚豔衆人!據說此句乃是那一日那房遺愛對晉王殿下所說,晉王殿下覺得有趣,所以便跟陛下講了幾句!後來才漸漸的傳出來!”
“學者之事,莫要於識仁求仁,好仁惡不仁,能如此,乃是爲天地立心!”
“儒學道統自堯、舜、禹、湯、周文王,至於孔子,至於孟子。孟子既沒,其道不傳。如今到了咱們大唐,還未倡明千載不傳之學。我等理應爲往聖繼絕學。爲生民立道!”
“吾覺得那房遺愛講的不僅僅只是儒學,據說此人好格物,好一些偏門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