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迷人。

    路放借物喻人想起了自己的亡妻,而路天麟神情變幻卻是猜不透在想些什麼。

    父子倆很有默契的一起陷入了沉默。

    今晚這場談心局自然也告一段落。

    路放默默飲了幾杯酒,起身,說了句“困了”,拿起椅背上的西裝離去。

    孤身一人的背影看着有些蕭瑟。

    路天麟目送他遠去,拿起桌上的酒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默默飲下,擡頭注視起了天邊高懸的明月。

    今晚的月光溫柔皎潔,他看的異常專注,連老三什麼時候走了進來都沒有注意到。

    “少爺,少爺......”老三見路天麟一副神遊天外的失魂模樣,不禁有些擔心,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老三,我問你個問題。”路天麟沒有偏頭看老三,仍然望着月亮,但嘴脣卻忽然動了動蹦出這麼一句話來。

    “啥問題?少爺問嘛。”老三一愣,趕緊道。

    “假如你有兩個女人......”路天麟沉聲說道。

    “啥?少爺知道我有兩個女人的事了?她們找上門了?少爺你聽我說,我就是跟她們玩玩,沒想着敗壞路家名聲......”老三一聽路天麟的話頓時很慌,一個平a直接把大招都交了,急急忙忙的解釋道。

    “......”

    “你他媽......你比我還渣!聽我說別打岔。”路天麟先是沉默了幾秒,接着狠狠瞪了老三一眼,斥責道。

    “哦哦,少爺您說。”

    “我是說假如,假如你身邊有兩個女人,一個傲嬌,一個內斂,雖然脾性不同,但相同的是她們都愛你,你也都愛她們。”

    “這兩個人,前者是你的女朋友,是你已經約好要相伴一生的人,後者是你的前女友,是你曾經想要陪伴一生的人。”

    “兩人都爲你付出許多。”

    “某一天,你突然看到了下面這一幕,你那佔有慾很強的前女友朝你的現女友開槍了,想要殺死她獨佔你......”

    “你會怎麼做?”路天麟轉過頭來,緊盯着老三的眼睛道。

    “這個簡單,不就是女人間爭風喫醋的那點事兒嗎?我擅長。”老三聞言頓時來了勁,眉飛色舞的說道。

    “哦?那你說給我聽聽。”路天麟追問道。

    “首先從少爺你的描述中我可以得出,前者的關鍵詞是傲嬌、現女友,那應該就是林婉秋大小姐了,後者的關鍵詞是內斂、前女友,那應該就是顧翩躚大小姐了......”老三分析的頭頭是道。

    然而下一秒便被路天麟無情打斷。

    “我特麼讓你答題,沒讓你做完形填空!而且你這答案都是錯的,我說的是我一個朋友的事兒,不是我!”路天麟冷着臉道。

    “哦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抓住主題少爺,我錯了。”

    “那麼在答題前我得先問問少爺您,不,是您那個朋友,您那個朋友對他前女友的態度是什麼?”老三小心翼翼地問道。

    “還愛。”路天麟面無表情言簡意賅道。

    “那我懂了,我總結一下啊少爺,您那個朋友還愛他的前女友,而他的前女友也還愛她,之所以不復合,是因爲您朋友的前女友朝他的現女友展露了殺心,導致兩人之間出現了一道無法彌補的裂縫,是這個意思吧?”老三問道。

    “是。”路天麟點頭。

    “嗐~多大點事兒啊,不是我說啊少爺,女人間爭風喫醋、起殺心這是很正常的事兒,你那朋友根本就沒必要上綱上線的。”

    “我給你舉個例子,電視劇看過吧,古代宮廷劇,一個皇帝,三宮六院七十二妃,那些妃子們爲了聖眷、爲了恩寵狗腦子都打出來了,打的一地雞毛,你看皇帝生氣嗎?皇帝不生氣。”

    “因爲女人越愛爭風喫醋,就說明她越愛男人,如果有一天她不喫醋也沒有佔有慾了,任由你想去哪去哪,那就說明,她已經不愛你了。”老三侃侃而談道。

    “可我又不是皇帝,況且爭風喫醋也要有個度吧?涉及到了人身安全,怎麼可以輕描淡寫輕拿輕放?”路天麟眉頭緊皺的反駁道,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第一人稱已經從“我朋友”變成了“我”,露餡了。

    老三也不拆穿,笑道:“是得有個度!就拿我來說吧,我有兩個女人,一個是紅蘋果會所的經理張姐,一個是匯鑫小區的喪偶少婦王姐。”

    “王姐是個家庭主婦,平時也沒什麼事兒,做完了家務活閒得發慌就愛胡思亂想、搞些花裏胡哨的,有一天我去王姐家,在她家臥室發現了一個巴掌大的草人,上面扎滿了針,還寫着張姐的名字。”

    “我一看我就怒了啊,心想王姐這是什麼意思?這不擺明了咒我的相好張姐死嗎?我當場就把那草人給燒了,然後把王姐按住狠狠打了一頓,打的她一晚上都下不了牀。”

    “第二天起來,她老實多了,委委屈屈的跟我說,我很多天沒來看她,她晚上睡覺一個人又怕黑又冷,還在社交媒體上刷到了張姐和我的親密視頻,一時間妒火中燒燒壞了腦子,又恨又氣,這纔想到了這種狠毒的法子。”

    “我對她說,我看你就是閒得慌,我給你找個活幹吧,以後再敢搞這種幺蛾子,打得你十個月都下不了牀!”

    “從那以後啊,她喫醋還是會喫,但像這種‘扎草人’就再也沒有過了,因爲她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也知道了這麼幹會有得不償失的後果。”

    “所以說,一個人犯了錯不要緊,但得有人管她,去改正她的想法......”老三認真道。

    “管她?改正她?”路天麟心頭微動。

    “是啊少爺,您現在糾結的不就是顧大小姐對林大小姐動了殺心而且還付諸了實際行動嗎?”

    “是,這確實是犯罪,但從法律上來講判案是要溯源的,就是她爲什麼要犯罪?溯源的結果直接影響到最終刑罰的輕重。”

    “顧大小姐對林大小姐開槍了,您現在肯定覺得顧大小姐犯了佔有慾強、心思又狠毒的罪名,對吧?”老三問道。

    路天麟點點頭算是默認。

    “那現在問題來了,顧大小姐是不是生來佔有慾就這麼強,心思就這麼狠毒?”老三又問。

    “不是,她以前是個很善良的人。”路天麟脫口道。

    “那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老三追問。

    “因爲家族原因,因爲......因爲我吧。”路天麟沉默了片刻,答道。

    “既然少爺你知道,那麼作爲法官,你能不能接受顧大小姐作爲被告的辯護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