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白月光決定成爲反派[穿書] >第2章 魔女之夜(二)
    羅莎琳德是一個好人。

    她本可以什麼都不做,依靠她尋找到的驅獸草藥、她的隱匿和求生技巧,躲藏到一切混亂結束,貴族對狩獵遊戲失去興趣,然後悄無聲息地離開。

    可是她選擇了守護。

    她就像是一隻兢兢業業的牧羊犬,一個都不肯落下,拽着大家逃跑,把所有人都聚攏在這個臨時的安全點。其他人都已筋疲力盡地沉沉睡去,她卻還冒着危險出門,給林安妮尋找止血消炎的草藥。

    哪怕是林安妮這樣冷心冷肺、慣常嘲諷聖母的人,也不得不說,淪落時身邊有一個這樣的人,是一種幸運。

    搗碎的草葉塗敷在手臂上,清涼之意從傷處一直蔓延到了大腦,林安妮的精神都振奮了許多。

    “羅莎琳德,”林安妮低頭看着塗藥的人,“那些草藥都已經用完了吧。明天,明天怎麼辦?”

    羅莎琳德低着嗓子,顯然不想吵醒其他人:“還剩一點。等天亮了,我看還能不能再找到些。”

    言下之意,就是並不樂觀。

    “要一直躲下去嗎?”

    羅莎琳德沒有說話。

    “我們的人……”林安妮擡起頭,在昏暗的山洞中無聲地清點了一下人數,“並不比獵犬的數量少。”

    羅莎琳德微微皺眉:“不是這樣算的。”

    “聽我說……我們並不需要殺死所有的狗,那些只是畜生,沒有教養的畜生,它們沒有接受過良好的訓練,完全是沒有章法地亂咬,就像一羣野獸……”

    “野獸……”

    “野獸,是可以被威懾、被恐嚇的。哪怕是最兇惡的狗,在撲食時也要掂量一下可能的代價。”林安妮垂着眼,“更何況,野獸的眼裏是沒有主人的,只要有足夠的誘惑,它甚至會掉頭撕咬原本的飼餵者。”

    靜默,吞噬着兩人周圍的空間。羅莎琳德的目光落在那條皮開肉綻的手臂上,顯然,她不是不心動,只是在猶豫。如果只牽涉到她一人,她必然會直接答應,然而冒着其他人受傷的風險……

    看,這就是好人的顧慮。林安妮心想。

    “要,抓狗嗎?”感受不到氣氛,純粹是反應延時的嘉娜,慢吞吞地眨了一下眼睛,“我會,編草繩。”

    是了……她們並非是像林安妮這樣遭到突襲,完全可以提前準備,不必與獵犬硬碰硬的!

    羅莎琳德轉過了彎,腦海裏開始浮現各種策略:長矛、藤蔓、毒草、地溝以及各類機關陷阱……

    羅莎琳德一邊設想,一邊低聲地喃喃自語起來。旁邊的嘉娜聽得眼睛一亮,頻頻點頭,林安妮反而沒什麼反應——她一個現代人,哪懂野外怎麼謀生啊?就算小時候過得窮,也不至於跑到山上當野人,支個籮筐抓只鳥就頂了天,還得爲浪費的那幾顆稻穀捱打。

    林安妮能提的意見只有一個。

    放狗的那個貴族,看體質不像是勤於鍛鍊的類型,只會騎在馬上對侍從大呼小叫,連騎術都不太利索,背上的弓箭光鮮得像是擺設。

    “若他追進了林子,”林安妮說,“就想辦法弄出點動靜,把那夥人打散,再引着那個狗人掉坑,把他困住。”

    羅莎琳德越聊就越清醒,到最後,她一拍大腿:“我再出去看看地形。”

    哎,精神真好。

    作爲一個病患,林安妮又開始感到睏倦,然而睡覺也無法養神,她只能半合着眼睛靠在巖壁上,積攢一些精力。

    天快要亮的時候,羅莎琳德終於回來了,還帶了些原材料。

    其他人陸續醒了過來,她乾脆叫醒了所有人,說明了自己的計劃。

    林安妮靜靜地靠在稍遠一些的地方,看這個紅髮女孩揮發着自己的熱情,這種事情,也只有由她來做,才能夠勸服所有的人。想要引導羊羣的方向,最關鍵的一點,就是找到那隻頭羊。說服了她,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很快,女孩們就被羅莎琳德分派好了任務,有條不紊地行動起來。林安妮也被分配到了削木矛,羅莎琳德特地將自己的佩刀借給了她,好讓她能省些力氣。

    一半的人留在山洞,做些準備工作;另一半則被羅莎琳德帶了出去,嘉娜是要被留下來編繩子的,但她似乎更喜歡往外面跑,便也一併出了門。

    林安妮有隻手不方便使力,就把那根木條踩在地上削。

    時間一長,自然有人開始小聲聊起了天。

    “……我們這樣真的有用嗎?”

    “我好害怕……我想回家……”

    “回又能回哪去?我們都是被賣給貴族老爺的,就算逃回去,家裏還敢藏着嗎?”

    ……

    煩死了,一股喪氣勁。

    林安妮的臉上燒着紅暈,表情卻是冷冷,埋着頭,狠狠地削掉一大塊木皮。削好了尖頭,她伸手按了按,指尖一股刺痛,收回來時冒出了一顆豆大的血珠:不錯。

    她用完好的那隻手掂量了兩下,有些使不上勁,但還行。

    最後,她擡起頭,狠狠地向前一擲,木尖砸在對面牆壁上,又彈開掉在地上,輕輕震盪了幾下。

    “你幹什麼?!”離得最近的人,在木矛彈開時還被打了一下,一開始傻住了,反應過來後立馬跳了起來,“瘋了嗎?”

    “牢騷夠了嗎?”林安妮懶得起身,只伸腳把那隻木矛夠回來。洞穴並不算大,以她的準頭,還不至於扎到人身上。

    “你要覺得什麼都沒有用,就出去喂狗。說不定狗喫飽了就想睡覺,懶得理我們就放我們走了,你也算功德無量,怎麼樣?”

    “你!”那人站了起來,似乎是想找她算賬,但又被旁邊的人拉了回去,捂着耳朵說着半天小話,還頗爲忌憚地悄悄打量了林安妮好幾下。

    林安妮隱約聽到了兩句,笑了。

    她擡起自己握刀的右手,手上的血跡昨晚被人簡單清理過,但山上畢竟條件有限,沒有擦得太乾淨,如今細細密密都是乾涸的狗血,說不定,還混了腦漿。

    她聽到了,有人說她“可怕”,以及,“她還握着刀呢”。

    “可怕。”

    林安妮喜歡這句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