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阿哥還是做一個富貴閒王好,至少在他長大之前。
他們看向十九阿哥的表情越發地急切,強烈地示意他不要選。
皇上沉默等候。
太子閉上眼睛:汗阿瑪是要放棄曹寅那一系扶持的王氏貴人一脈,利用十九弟來維持朝堂的平衡嗎?
大郡王滿臉憤怒:汗阿瑪一個勁地寵着十九弟,意欲何爲?
三郡王一貫看戲的臉嚴肅下來:汗阿瑪,兒臣也可以作爲漢家文臣的代表,兒臣這麼多年的努力一直都不存在嗎?
四貝勒的面色更冷:皇家沒有孩子。十九弟只是一個孩子。兩個聲音一起在他心頭怒吼,要他自己先掙扎起來。
…………
衆人的心思瀟灑都不理會。瀟灑看着這五位,自覺看夠了,聽着他們抖着肥肉跪着哭:“給十九阿哥請安。”
“那兩句話,是海伯伯說的哦。”瀟灑一眨眼,對皇上又大喊一聲,“那兩句話,是海伯伯說的。海伯伯是一個老礦工。瀟灑也不懂銅的事情。瀟灑喜歡海伯伯。”
瀟灑喊完,轉頭又看着這五位。皇上眉心緊皺,滿殿的人都因爲十九阿哥話音裏那強烈憤怒的,因爲海伯伯受到不公平待遇產生的憤怒,心裏頭震動:十九阿哥,在同情一個礦工?到底還是一個孩子,長在民間。
瀟灑不光喊出來這句話,他還提議:“皇上,能要海伯伯自己買賣銅嗎?”
“你海伯伯精通鍊銅,但不懂做買賣。這是兩個行業。”皇上明確拒絕。
所有人都狠狠地舒出一口氣。
瀟灑環視一圈,從皇上到他們每一個人,在腦袋裏問小系統。
“高人,小道必須要五個伯伯中選嗎?”
“不是必須選他們。他們熟悉情況,是好的選擇。”小系統話音裏帶着嘆息。“匠人自己買賣銅是不可能的,必然通過國家和商人。”
“爲什麼?海伯伯鍊銅最厲害。比日本匠人厲害。”瀟灑很不理解。
“小道士,我說了你也不懂。這片土地,你可以看成一個金字塔,塔底的人供養國庫,塔頂有權利的人花用國庫,宮廷藝人民間戲子,商人提供的各種享受衣食住行等等美色藝術奇珍奢侈品。錢和權的遊戲,和農人匠人無關。”
“不能改變嗎?”
“不能。沒有皇商,有國企;沒有宮廷藝人戲班子有娛樂圈,沒有鹽商銅商有石油公司,沒有土地兼併有房地產金融,再過五百年,一千年,依舊是一個金字塔。小道士,你只有自己變強,世間每一個生靈能照顧好的只有自己,唯有拼命地朝塔頂爬。”
“海伯伯必須自己爬嗎?”
“是的。小道士,即使你幫了海伯伯這一次,他做了皇商後,又怎麼不會變成你面前這樣的人?世間生靈都是趨利避害,所有行爲都是功利結果爲導向。至於權勢和金錢,勝王敗寇,爬上去了,自然要享受。”
“海伯伯不會。”瀟灑堅持。
“好吧,不會。”小系統嘆氣,“但他是一個匠人。不是一個商人。他真的不懂生意場上的事情。官商聯合是千古真理定律,海伯伯玩不轉。”
“……那小道也是一個生靈嗎?”瀟灑更迷糊了。
瀟灑和小系統的這番談話,電光火石之間,也就一個呼吸。
他轉頭看向皇上:皇上是皇上。
皇上的心尖一顫,卻是狠了狠心:小十九必須認知到,他不是普通人,他的一言一行,決定無數人的命運,他也有大清皇位的繼承權。
瀟灑不知道皇上的想法,他的直覺告訴他,皇上很危險。
他的目光從太子、大郡王、三郡王的身上,落在四貝勒的身上:四哥不一樣的。
太子雙手握成拳,腦海裏都是兩歲被冊封爲太子的自己,站在萬萬人之上的孤單無助。
大郡王狠狠地一閉眼,眼前是八歲的自己,爲了和蒙古王公們表示大清的強大,站在馬背上的恐懼。
三郡王面無表情。
四貝勒因爲十九弟這個眼神,心頭劇烈一震,一股熱血涌上心頭,要他再也無法猶豫。他猛地站出來,單膝跪地,平視無情的帝王:“汗阿瑪,十九弟並不懂這些事情,一些大家的教導他只是記住了。此事,兒臣認爲,還是有工部的官員們處理。”
“汗阿瑪,四哥說得對。這些事情,自有工部人處理。”十三阿哥跟着,跪在四貝勒的身後。
“汗阿瑪,兒子也同意四哥和十三哥的說法。工部的人辦不好差事,汗阿瑪您打罰他們。十九弟這麼大點兒,要他做事,我們這些當哥哥的,豈不是要羞愧的沒臉見人?”居然是十四阿哥。
五貝勒忍不住就要跟着,要身後的七貝勒猛地踢了一腳:再去求皇上,這是要逼迫皇上不成?皇上只會動了真怒。
皇上面無表情,其他的皇子們都不敢動彈。
一些江南大臣都不敢,更不能在說話:他們不能逼迫皇上。
“啓奏皇上,微臣附議。”許嘉俊站出來,語氣沉重,“這是臣沒有將事情做好,臣求一個機會,戴罪立功。這五位商人若不想做,另選商人。另,臣認爲,商人不適合做鍊銅技藝研究,此事也是工部沒有做好差事,臣一定竭盡全力,在一年內給皇上,給大清,給萬民一個交代。”
許嘉俊說完,默默跪下。
皇上疑惑地看他。
所有官員一起看他。
皇子們,尤其是八貝勒、九阿哥,都是心頭震動:許嘉俊要自請留在戶部做主事,不去戶部做侍郎官?!
說實話,就是九阿哥送來那一百萬兩銀票,皇上心裏戶部侍郎官的最佳人選,還是許嘉俊。而許嘉俊的做法,要皇上不明白。
工部的人自以爲明白了,都哭了出來:許主事因爲皇子爭鬥被拖累,卻自願爲了十九阿哥放棄登天的機會。
阿山在心裏嘆氣。
李喻之站出來,跟着跪下,老淚縱橫:“皇上,臣,也認爲,許主事是負責此事的最佳人選。”老臣對不起許主事,老臣放棄了你,但你信老臣,信江南人,一定給你一個交代。李喻之頭趴在冰冷的地磚上,一動不動。
皇上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