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目前的試探來看,朱瑩瑩是打定主意要殺他的。
不管她說得如何動聽,她的行爲已經表明了這一點。
......所以,我不但要殺了她,還得在殺她之前,想辦法讓她給我解毒。
真是個難題啊。
顧傑在心裏感慨,卻沒有絲毫氣餒。
十年的臥底生涯中,他遇到過無數比現在還要驚險的狀況,但每一次,他都活下來了。
如何運用手裏的牌,製造出有利於自己的條件,是每個殺手必修的課程。
即便這個殺手比較莽。
倉促之間,顧傑沒辦法做到盡善盡美,但他依舊有了值得一試的打算。
他看向腳下,三步之外,就是觸發烈焰機關的地磚。
顧傑開口道:“第二個陷阱要到了,跟緊我。”
“嗯。”
朱瑩瑩淺笑一聲:“相公,你真好。”
她嘴裏說着話,放開了握住顧傑胳膊的手。
朱瑩瑩將整個身體都縮在了顧傑身後,一隻手捏着顧傑的後半邊脖子,把他當盾牌一樣頂在前面。
很顯然,她的想法和言語完全不一致,哪怕顧傑主動指出了陷阱,她依舊沒有完全相信顧傑。
顧傑對此並不意外。
一個能在新婚之夜,對夫君起殺心的狠辣女子......要是這麼容易取信,也太扯淡了。
心裏想着,顧傑擡腳向前。
第一步,無恙。
第二步,無恙。
第三步......顧傑筆直向前,越過了陷阱。
他停頓了下,雙腳併攏站好,對朱瑩瑩道:“好了。”
朱瑩瑩不爲所動。
她依舊將顧傑頂在前面,嘴裏道:“繼續走。”
顧傑點點頭,擡起左腳......
結果腳是擡起來了,腳下的靴子卻被右腳踩住,一下子脫落。
顧傑一個趔趄,沒站穩,登時朝前摔去。
嗖!
他身後的朱瑩瑩手臂一動,擒住顧傑的肩頭。
顧傑只覺肩膀猛地一沉,竟是保持前撲的姿勢,被穩穩摁在了原地!
只用了一隻手......
顧傑心裏是震驚的。
他現在是個十八歲的青年,至少一百四五的體重,傾倒的時候還會有重力慣性。
這種情況下,成年人都不一定能反應過來抓住他。
可朱瑩瑩一個弱女子,居然只用一隻手就做到了!
這就是練過武的人嗎?和前世簡直是兩個概念!
顧傑臉色微沉。
“相公啊,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朱瑩瑩將顧傑拽回原地站穩,探頭將臉貼在了他耳旁。
“別再這樣了哦......不然的話,我會生氣的。”
朱瑩瑩吐氣如蘭,聲音甜膩動人,說出來的話滿是關切。
但顧傑卻沒有感到半點旖旎,因爲他看到了朱瑩瑩的眼睛,眼神裏沒有一絲笑意。
他知道,自己的行爲,已經讓朱瑩瑩提高了警惕。
但顧傑不在乎。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顧傑開口道:“對不起,我太緊張了。”
顧傑道:“我的左靴掉了,能讓我先撿回來穿上嗎?”
朱瑩瑩聞言,回頭看了眼。
之前顧傑向前倒的時候,腳下亂動,不小心便將脫落的靴子踹到了後面。
朱瑩瑩只顧着抓住顧傑,卻忽略了這隻靴子。
此刻,這隻靴子正立在後面的一塊地磚上。
有道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作爲曾經的大少爺,顧傑在結婚時候穿的靴子,自然不可能是便宜貨。
這雙靴子是飛龍城有名的商號從千里之外運來,是泰州府某位成衣大師的傑作,換做飛龍祥雲靴。
此鞋由一整塊鹿皮縫製,其上點綴的金色祥雲是用的真金子,鑲嵌的寶石珠寶,也個個貨真價實。
簡單來講,就是特別的貴重。
又貴,又重。
一般的靴子只有四五斤的重量,而這一雙,重達十斤。
得虧新郎官一路上都是騎馬,否則就憑前身的身體素質,穿上這靴子也不用走路了。
總而言之,這樣的靴子,哪怕只有一隻,也達到了記憶中觸動陷阱的重量。
從顧傑的方位,能看到地磚有輕微的塌陷,這說明陷阱已經被觸動了。
他已經達成了他的目的。
然而朱瑩瑩也不是個傻子。
即便此刻光線昏暗,她依舊看出了那塊地磚有些下陷。
這代表什麼,不言而喻。
朱瑩瑩臉上露出一絲嘲諷,她瞥了眼顧傑:“你真以爲我會看不出來嗎?那塊地磚......”
“那塊地磚是陷阱。”
朱瑩瑩話還沒說完,顧傑就開口道。
這話直接把朱瑩瑩聽懵了。
什麼意思?
他爲什麼要告訴我?
他的目的,難道不是用陷阱解決我嗎?
朱瑩瑩的心情是錯愕的,她想不明白,爲什麼顧傑會坦言相告。
難道,自己錯怪他了?
難道他真的言行如一,並不想傷害我?
朱瑩瑩的腦子有點亂,以至於都有些胡思亂想了。
就在這時,顧傑又道:“我真的不想傷害你,你讓我回去把靴子撿過來吧。”
顧傑說話的時候語氣誠懇,臉色很緊張,完全看不出說謊的樣子。
朱瑩瑩回過了神。
她雖然不明白顧傑爲什麼會這麼做,但陷阱已經觸動,拿起靴子就等於激發陷阱。
她不可能答應這種事情。
“......我真是沒想到啊,你居然寧願找死,也不願讓我輕易拿到傳家之物。”
很快,朱瑩瑩自覺想通了顧傑的動機。
在她看來,顧傑的目的就是自尋死路,他知道自己活不長了,所以寧願死在陷阱中。
然而顧傑只是搖頭。
他一臉緊張,語氣急促道:“你錯怪我了,我真的只是爲了保護你,你不讓我拿靴子,會......”
“夠了!”
朱瑩瑩的眼神冷了下來。
她捏着顧傑的脖子,將他的頭擰向前:“老老實實帶路,我是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