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喫過飯。
陳謙犯了耍滑頭的性子,在分配值夜時段的時候,要求值守凌晨,傅彥和對此爽快答應,只是要求他要和顧傑一起。
多個人,多分照應,陳謙自然同意。
一番佈置妥當,顧傑照例開始了內修法的修行。
他臨走的時候讓筆記本儲存了三天的精血,以免黑虎掌因修行中斷而後退。
一個時辰很快過去,顧傑收功平息,卻沒有回馬車歇息。
他擦了下汗,輕聲問道:“義兄還不睡?”
旁邊樹後轉出來一個人,正是陳謙。
他抱着胳膊,身體靠在樹上,看樣子,似乎已經在旁邊等待多時了。
“你小子倒是刻苦,可惜啊,內修法短時間是無法突破的,這荒郊野外,你還是省點力氣的好。”
陳謙走過來,一屁股坐在地上,拍拍旁邊的地面示意顧傑坐下來。
顧傑坐到他身旁。
陳謙開口道:“今晚就不要睡了。”
顧傑今天本就沒打算死睡,筆記本已經提醒了他【吉盡兇顯】他又豈會不放在心上。
此刻聽着陳謙的話,他點點頭:“知道了。”
陳謙一愣:“你就不問問爲什麼?”
“義兄請講。”
顧傑從善如流。
陳謙一時有些無語,不過還是道:“我懷疑傅彥和另有打算。”
顧傑眉頭微挑。
陳謙道:“此地距離山神廟不到十里,剛纔車隊停駐的時候,也沒有天黑,如果加快速度,是能在入夜前到達山神廟的。可他偏偏要停在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明顯有問題。”
顧傑想了下:“應該是想引魚上鉤。”
陳謙一愣:“你知道?”
顧傑搖搖頭:“我只是推測。”
傅彥和出發時便告訴過他,此行路上一定會發生危險。
他爲什麼能這麼篤定?
他既然篤定的知道會發生危險,爲何還要選擇出城?
除了將自己當成誘餌,引魚上鉤這個可能外,顧傑找不到他這麼做的理由。
至於引的是什麼魚,顧傑就不清楚了。
“......不愧是和我一樣聰慧機敏之人。”
陳謙自賣自誇了一句,又道:“我也是猜測,但八九不離十了......這傅彥和啊,多半是在等其他鏢局的人。”
“你想啊,搶人飯碗,不共戴天。咱們玉樓幫擺明車馬要橫插一腳,這些人豈會不聲不響?”
“......那你還答應第一個帶隊?”
顧傑略顯不解,他是必須要在這個點出城,陳謙可不是。
“這不是怕你出事麼......”
陳謙一副義氣當頭的樣子。
顧傑面無表情,當他在放屁。
平日裏,陳謙的確對他還算照顧,就連月會的時候偷奸耍滑,也沒忘了拉他一起。
但那是惠不損己,現在可是要擔性命之危的。
他要真這麼心善,就不會隨身帶着石灰。
果然,眼看顧傑不信,陳謙裝了會,也就不裝了:“就知道騙不過你小子......實話告訴你吧,我是打聽到傅彥和也要隨行,纔要求第一個帶隊,爲此還和趙銳打了一架。”
“你想啊,傅彥和敢拿自己當誘餌,必然有所倚仗,即便有危險,也不會很......”
嗖!
利箭破風而來,打斷了陳謙的聲音。
顧傑躲入樹後。
嗖咚!
箭矢正中二人身後數米外的車廂,驚起一片呼喊。
“有人襲擊!”
“快起來,拿兵器!”
玉樓幫的幫衆亂成一片,有的在穿衣,有的跑去火堆點火把,有的手忙腳亂的去找武器。
嗖!嗖!嗖!
一連串的破風聲響起。
數十支利箭穿空而來,當場就帶走了數條人命。
但死去的只有玉樓幫的外圍幫衆,傅家的幾名護院彷彿早就有所準備,動靜一起,立刻圍靠成圈,手裏舉着人高的包鐵盾牌,靠在傅彥和所在的車輛旁,將箭矢盡數當下。
陳謙躲在了另一顆樹後,嘴裏大罵:“這狗日的傅彥和,明顯是把咱們幫裏的人當棄子了。”
顧傑臉色平靜,抵在樹上看了他一眼:“你還在乎外圍幫衆的死活?”
咚!
一根流矢插在二人之間的樹上。
陳謙緊緊靠着樹:“老子在乎個屁,可他們要是死完,咱倆就是靶子了!”
“顧兄,陳兄,來我這邊!”
顧傑聽到馬車裏響起傅彥和的聲音。
陳謙看了眼顧傑。
顧傑朝他搖搖頭,做口型道:“就在這裏等,別出聲。”
陳謙頓時明白了顧傑的意思。
他沒有說話,陰沉着臉點頭。
箭矢一輪過去,又是一輪。
三輪下來,玉樓幫的普通幫衆幾乎死傷殆盡,只有少數幾個人躲在馬車之後,勉強撿回一條命。
顧傑看到不少人被射成了刺蝟,有些人甚至被一箭射穿了腦袋,白的紅的流了一地。
這些之前還一起喫飯的人,就在轉瞬之間,留下聲聲哀嚎,變成一具具屍體。
......如果我沒有練成內修法,現在或許也和這些人差不多。
他想着,聽到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擡眼看向眼前。
筆記本飛在半空,唰唰寫下字跡。
【一次突然的襲擊,打了顧傑一個......早有準備】
【得益於偉大智者的提醒,他毫髮無損】
【炮彈,啊不,箭矢洗地結束了,接下來就是短兵相接】
【顧傑聽到了腳步聲,他知道敵人已經靠近,就在他身後五米的位置】
【敵人的速度很快,三米,兩米,只有一米了!】
【敵人看到了顧傑的左肩!】
【他暴露了!】
呼!
長刀自左側而來,迎風橫斬!
火光在銳可照人的刀面上閃爍,顧傑餘光掃過,看見了一個扭曲的人影。
他舉臂一拳!
咚!
一隻蠻橫無比的拳頭後發先至,擂中出刀之人的小腹。
血肉在巨力之下猶如脆皮,皮膚被指骨砸穿,接着是脂肪、肌肉、一路無可阻攔!
火光搖曳之間,出刀之人彷彿被犀牛撞上,整個人猛地一弓,腳下離地而起,斷裂脊椎瞬間刺破後背!
顧傑甩了下手臂。
啪嗒。
僵直成九十度的黑衣人砸落在地,腹腔留下一個碩大的孔洞,血肉腸子齊齊涌了出來。
四周一時無聲。
唯有顧傑嘆息般的聲音響起。
“原來連武師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