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我能看到下一步 >第一百零四章 再見異人
    帶着斗笠的面紗女子一動不動站在遊廊下,聞言頭也不擡:“再好看的花,也不如讓我手刃仇人來得高興。”

    “人活着,不能只爲了仇恨。”

    馬道長有些感慨:“飲酒談歡,觀風賞月,做想做的事情,看想看的人,才能不負這短短一生啊。你瞧,多漂亮!”

    “……我活着,除了報仇,就只剩下殺異常這件事了。”

    面紗女子輕聲道,話語間沒有什麼情緒,彷彿是在敘述一個平淡的事實。

    馬道長似乎有些生氣,想發火,可張了張嘴,卻彷彿想起來什麼,又沉默下去。

    他眼中閃過一絲戛然而逝的憐憫,嘆息出聲。

    “算了。你這樣的人,的確得一直都有事做纔行。是我想當然了。”

    馬道長嘴上這麼說,心裏卻想起來某位郭姓朋友的話。

    “這有些女人啊,不動情的時候心如鐵石,比男人還狠,殺人放火眉頭都不皺!可這樣的女人若是動了情,往往比一般女人更溫柔,更疼人,甚至掏心掏肺,逆來順受。”

    “就好像這酒,只有烈過了勁兒,才能做留香醇釀啊!”

    “你問我怎麼讓一個女人想活下去?簡單,給她找個男人唄!當然,得她自己喜歡的。”

    ……什麼叫她自己喜歡的,哎喲,這情情愛愛也太他娘愁人了,我總不能直接開口問罷!

    馬道長腦子裏亂糟糟的,恨不得過去把郭慶文打一頓。

    他從沒覺得,郭慶文的故作高深有這麼討厭過!

    這時,那面紗女子突然開口:“師兄,東西燒完了嗎?”

    “我看看......嗯,差不多了,怎麼了?”

    馬道長道。

    他說話間低頭看了眼身鐵盆,其中有一團張牙舞爪的黑色灰燼,彷彿是某種碳化的蟲豸。

    “我聞到異常的氣味了。”面紗女子又道。

    馬道長一愣。

    他知道師妹天生對異常猶爲敏感,也見過她數次料敵於先,當即不敢馬虎,站起來猛地一吸。

    好似鯨吞江海,馬道長的胸膛瞬間高拱而起,又很快平復,鼻間氣粗如牛。

    呼吸之間,他彷彿察覺到什麼,臉色一變,豁然擡頭看去。

    飛檐掛角之間,一絲常人眼中不可見的黑色霧氣憑空浮現。

    那霧氣黑得發亮,在半空中割裂了陽光,彷彿一張美好畫卷之上,多了一縷墨汁,叫人心裏不禁升起厭惡和煩躁。

    “我都把蟲子燒成灰了,怎麼還是引來了惶霧?而且還是玄色的惶霧......”

    馬道長有些難以置信。

    惶霧也有強弱之分,顏色越深越是可怕。玄色的惶霧......馬道長已經很久沒看到了。

    這代表其中的異常,多如過江之鯽。

    “看來,蟲胎還是變成了異常。”

    面紗女子道。

    馬道長心頭一沉。

    他來飛龍城,本是爲了聯合師妹,誅殺一個異人中的叛徒。

    只是接連幾次戰鬥下來,對方卻總能在關鍵時候招來一隻異常攪局。

    馬道長不是沒想過先解決那隻異常,可惜那東西也很狡猾,根本不現身,只是躲在遠處驅使惶霧進行干擾,搞得他不勝其煩。

    並且,那異常在惶霧中,每次都給他看出殯,還有專人給他哭喪,孝子賢孫跪了一地,一口一個‘爹你死得好慘’。

    一次也就罷了,每次都這麼整,無疑是赤果果的挑釁。

    馬道長被氣得三尸神暴跳,又無可奈何,於是把火都發在了叛徒身上,拼着耗費三年壽命,放了一記狠招。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對方居然學會了力修法,身手遠超從前,加上大招要蓄力,對方几乎沒怎麼費力就躲了過去。

    馬道長當時幾欲吐血——異人之間拼殺,都是靠才能分勝負,最多也就是學學身法招式,讓才能更好的發揮作用。

    他只聽說有武者發現自身才能,於是改換門庭當異人,還沒聽說過異人調頭去學力修法的!

    這簡直是自毀根基!

    要知道才能蘊藏於異人的身體,其強度自出生便已經決定,很難通過後天改變。

    這其中,有大部分都逸散在血液之中。

    這也是爲何,馬道長用自己的血,就能製作出可以拔除異常氣息的化邪散。

    而力修法的本質,是提煉精血,回饋己身。相當於把全身的氣血過濾濃縮一遍,將最純粹的精華留下來,用作提高身體素質。

    其中的才能,也就在過濾中,流逝了。

    更關鍵的是,才能的流逝,會消耗壽命。

    這也是爲何祝覺和尚在成爲異人後,主動放棄一身修爲的原因。

    ——力氣雙修是天才,可你又當武者又當異人,那就是嫌命長,活生生找死了。

    馬道長不知道這其中是什麼原理,也不知道武者體系,爲什麼會將‘才能’當成體內雜質剔除。

    他也是嘗試過一次後,才發現了這其中不可調和的矛盾。

    總而言之,他是完全沒有想到,會有人敢這麼做,也從沒遇到過這樣的敵人。以至於始料不及,被對方輕而易舉逃跑,還白白損失了壽命。

    這次未果的偷襲,讓對方提高了警惕,之前的追蹤方法很快失效。

    馬道長不得不聯繫朋友,靠着江湖勢力幫忙,大海撈針一樣滿城搜索。

    整整兩天過去,就在馬道長几乎想要放棄的時候,郭慶文帶來了消息。

    ——有幫衆看到馬道長說的人,去了玉樓幫顧修之家中別宅。

    而且一待就是一天!進去後就沒有再出來。

    一開始,馬道長還以爲這事兒是弄錯了——襲擊失敗,已經打草驚蛇,對方必然知道他在窮追不捨。這種時候,對方不想着出城,居然還跑到一個普通人家裏,一呆就是一天,這可能嗎?

    馬道長想不明白,於是和郭慶文打了個招呼,當場就動身前往查看。

    結果等他到場的時候,就看到對方手託一物,翻牆離開。

    馬道長自然不可能傻站着任其逃跑,當場就要追趕。

    不曾想,那隻能驅使惶霧的異常突然出現,直接又給了他一個擡棺套餐!

    馬道長是個很有修養的人,一般情況下都不會罵人。

    除非忍不住。

    所以那一刻,他問候了異常的全家,身體力行詮釋了什麼叫無能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