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盒子裏的入門材料數目,不可能這麼巧和人數一致。
——在這個一切以家族爲先的世界裏,顧志成能做到這個份上,不惜將家族一流內修法傾囊相授,甚至連入門材料都準備好了......可見他對褚四方等人有多看重。
只可惜,他的真情實意,錯付給了一羣小人。
或許是顧志成沒有說清楚自己的打算,又或許是他想要考驗一下這份友情,故意有所隱瞞。
不管是何種原因,總之褚四方等人誤會了顧志成的意思,以爲他只准備了一份入門材料,因此心生不滿,纔有了後來的一切。
升米恩,鬥米仇。不患寡而患不均。這世間太多紛爭都是起於此。
現實總是以一種直白的方式,上演着荒誕又可悲的循環。
前人留下的箴言,在顧志成身上再一次應驗。
顧傑心頭多少有些感慨。
——若是顧志成最後關頭沒有打開貘盒,若是夢境和現實沒有發生重疊,若是褚四方沒有被夢境中脫離的怪物活活啃成骨頭架子......他在殺死顧志成後,發現地下居然有這麼多入門材料,心情該是何等的複雜?
“所以說,永遠也不要去考驗人性。”
“正確的做法,不是寄期望於他人能恪守底線,而是根本不給他們這樣的機會。”
顧傑站了起來,將盒子蓋上,放在了褲兜裏,轉身往義莊外走去。
快到門口的時候,顧傑想起來一件事。
他問筆記本:“王行秋所說的包裹,與我拿到的東西,是否屬同一物品?”
【是】
筆記本回答道。
果然。
在夢中旁觀過顧志成的經歷後,顧傑就有過猜測,懷疑王行秋嘴裏的包裹,與顧志成留下的東西是同一件物品。
因爲王行秋對物品儲存地點的描述,和顧志成臨死前的說法出奇一致。
這很難以巧合來解釋。
此刻從筆記本這得到確認,顧傑心裏不免有一種‘果然如此’的念頭。
很顯然,王行秋並不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對七裏莊缺乏瞭解。
相反,他對這裏的情況一清二楚。
他不但知道顧志成曾來過這裏,還知道顧志成在這裏埋下了玄虎功的入門材料,甚至於知道這些東西一直沒被人拿走......
更進一步的想,他怕是連七裏莊之前發生異變的根本原因,都相當清楚。
否則,他不可能把玄虎功的入門材料一直留在這裏。
一門一流內修法的入門材料,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極其珍貴的東西。王行秋即便自己不用,也能留給自己的親朋好友,子孫後代。
將這樣珍貴的東西留在人來人往的義莊,一直不取......除了是知道危險太大,沒有把握拿走之外,還能有其他原因嗎?
可是,他既然知道一切,爲何直接不說出來?
顧傑一時弄不準王行秋到底是什麼打算。
但他至少可以確定一點,那就是王行秋並非惡意隱瞞,想害自己。
如果他抱有這樣的想法,那他大可以對危險隻字不提,而不是千叮嚀萬囑咐,告訴自己七裏莊非常危險,勸說自己一定要有把握再動身。
一路走出大門。
“幫主!”
迎面響起一聲呼喊。
顧傑擡頭看了眼,就見到趙春雷由遠及近,快步奔至面前。
“何事?”
顧傑問道。
趙春雷道:“剩下的幫衆都找到了。”
“在哪兒?”
“就在馬成平發現其他幫衆的地方。”
“......人還活着嗎?”
趙春雷猶豫了下,有些不確定道:“我不知道......好像都死了,又好像,沒死。要不,幫主您還是親自去看看罷。”
顧傑聞言,一把抓住趙春雷的後領口,將其整個人提在手裏,腳下一步跨出,瞬間越過數米距離。
“指路。”
他沉聲道。
趙春雷連忙指了指方向。
顧傑快步急奔,整個人化爲一道黑影,只用了半分鐘,便帶着趙春雷來到了七裏莊的另一頭。
遠遠的,顧傑就看到地上橫七豎八倒了數十個人,都是穿着玉樓幫服飾的幫衆。
趙銳正帶着武師們左右來回查看,不時低下身子去拍打幫衆的身體,像是在確認什麼一樣。
顧傑鬆開趙春雷,走上前去。
“幫主!”
趙銳聽到動靜,回頭見顧傑走來,連忙見禮。
顧傑擺擺手,上前打量了下。
只一眼,他就看出來,地上這些東倒西歪的幫衆已經死了。
和那些靈堂中的屍體一樣,幫衆們也都死於貘盒的夢境之中。所有人保持着生前的姿勢,像是睡着了一樣,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由於意識死亡的時間尚短,不少人的身體都保持着熱度,有個別的,甚至還在呼吸。
“我給他們把過脈,所有人都有脈搏。可奇怪的是,無論是掐人中,還是打耳光,這些人都跟死了一樣,沒有半點動靜。”
趙銳湊過來道。
說到這,他緊張兮兮的看了眼顧傑:“有人說,他們可能是被大霧裏的怪物吸了魂魄......”
顧傑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不信鬼嗎?”
趙銳嘿嘿笑了下,道:“信還是信的,只是跟着幫主,我這心裏踏實,就不怕了。”
顧傑也笑了笑。
趙銳此人毛病不少,功夫也稀疏尋常,若以能力論,玉樓幫有太多人比他更適合爲親隨。
但他有一個別人沒有的優點。
信任。
作爲見證顧傑從無到有獲得如今身份地位之人,趙銳比任何人都相信顧傑的實力。
只要顧傑在他身邊,他就敢做任何事情。
只要顧傑沒有帶頭跑,即便敵人是妖魔鬼怪,他也敢上去砍一刀。
或許在旁人眼裏,趙銳的行爲是狗仗人勢。
但對於顧傑來說,這纔是合格的親隨。
他需要的就是敢做事的人。
“把他們的身份記下,回城後讓陳謙給每家撥些安家費。家裏有人願意來玉樓幫做事的,不論男女老少,都收下來。”
顧傑指了指地上的幫衆,對趙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