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柱撞穿白牆,巨響震耳欲聾,糠泥爆開成霧,塵埃涌動之間,一個身着勁裝的人影踉蹌衝了出來,扶牆不住喘息。
顧傑踱步上前。
他走得並不快,舉止也略顯隨意,彷彿根本不擔心此人能夠逃走。
行至牆邊,顧傑居高臨下的掃視了一眼。
面前的男人約莫三十出頭的歲數,國字臉,長髮留髯,身形健碩,筋肉虯結。
此人着一身黑灰色勁裝,左右腰間各掛着一手臂粗細的竹編圓筒,其中有一個圓筒的蓋子脫落,一眼看去,能看見竹筒中豎立着幾根寒光凜凜的鐵箭。
“咳,咳......”
男人悶咳不止,嘴角滲出血跡。
他捂着胸口擡起頭來,眼神陰沉。
顧傑注意到他的胸口上插滿了炸裂的木片,隨着他的呼吸,不斷有鮮血涌出來。
“我還以爲,你躲過了。”
顧傑的表情有些遺憾:“沒想到你的身手這麼差,早知道,就不用三成力了。”
“你!”
男人被這句話氣得不輕。
“你到底是誰。”
他忍住怒火,咬牙切齒道:“我與你無冤無仇,爲什麼要攻擊我?”
顧傑淡淡道:“你前後兩次對我出手,居然連我的樣子都不認識麼?”
我連你長什麼樣都看不清!你讓我怎麼認識!
男人心頭惱火,暗罵道。
顧傑的身軀太過高壯,直接擋住了身後的燈籠光芒,加之又低着頭,有些背光,導致正面根本看不清臉龐。
此刻聞言,男人後退兩步,離開顧傑投下的陰影,才終於看清了面前這小山般巨人的臉龐。
這一看,他臉色驟變。
“你是......你是顧修之?!!”
男人瞪大了眼睛。
顧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多日不見,關武師別來無恙?”
關峯,馮霄漢在黑石城飛槍門的師兄,不久前差點隔着百米遠,將他和傅彥和串成肉串的男人。
在護衛擋下第一支鐵箭的時候,顧傑就從那股特殊的旋勁上,猜到出手之人可能是關峯。
後來通過筆記本確定猜測後,他便主動追過來,準備解決一下二人的恩怨。
只不過,讓顧傑沒想到的是。
從前險些一箭殺了他的關峯,在如今看來,居然這般弱小。
他不過是隨手扔了根柱子,就幾乎要了對方的命。
顧傑心頭多少有些感慨。
這種實力地位之間的倒轉變化,無情展示了現實的殘酷。
武道一途,不進即爲退。
當他在不斷變強的時候,這些從前的強敵,卻依舊還在原地踏步。
雙方的差距,依舊如從前那般大如天塹。
不同的是,這一次,站在上風的是他。
“你,你真的是顧修之?!!”
看着眼前的巨大人形怪物,關峯眼中浮現出茫然。
他腦子裏閃過不久前看見過的、顧傑那副貴公子形象,險些懷疑自己遇到了個鬼。
那麼瘦弱一個公子哥,怎麼就變得這麼大了?
這除了臉,還是同一個人嗎?
關峯最近一直在留雲軒等候宋懷雲召見,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信息閉塞,以至於還不知道,從前那個覆手即滅的小武師,早已成長到了他難忘項背的地步。
“顧傑,這件事是個誤會......”
是誰的告訴老子,樓傑身邊只有兩個武師六段?
這他嗎叫武師六段?
面對這龐大如山的怪物,關峯連與之戰鬥的勇氣都沒有。
他膽戰心驚,試圖想辦法勸走顧傑:“顧傑,你我之間本無生死大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願意離開飛龍城,咱們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如何?”
顧傑沒有說話。
關峯不願放棄,苦苦懇求:“顧傑,之前我爲馮霄漢報仇,是手下留情了的,否則你和傅彥和不可能活下來。”
“當時我饒過了你,今天你就不能饒我一次麼?你身爲玉樓幫副幫主,總要講點江湖道義罷!”
顧傑聞言,沉默片刻,問道:“你打算用什麼東西,換我對你手下留情呢?”
關峯見顧傑態度鬆動,好似落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心頭驚喜萬分,連忙道:“什麼都可以!你說!”
顧傑道:“我要你所學功法。”
“......好!”
關峯稍做猶豫,很快答應下來。
他伸手摸出一本冊子,扔了過來:“這上面就是。”
顧傑眉頭一皺:“原本?”
“手抄本。”
關峯一聽這話,就知道顧傑在想什麼,他解釋道:“飛槍術只是一門特殊的發力技巧,並非武功祕籍,可以隨意書寫記錄。”
顧傑這才明瞭。
心念一動,他周身肌肉迅速貼合收縮,恢復了壓制狀態,身形也變回了正常大小。
顧傑彎腰撿起小冊子看了下,問筆記本:“是真的嗎?”
【是的】
筆記本回答道。
顧傑滿意的笑了下,將小冊子踹進褲兜中。
關峯見狀,問道:“我可以走了麼?”
“彆着急。”
顧傑擡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百象功,也交出來罷。”
關峯微微一愣:“你怎麼知道百象功?!!”
顧傑隨口道:“馮霄漢說的。”
關峯氣得不輕:“這個雜碎......枉我還想替他報仇!”
顧傑不耐煩的打斷他:“廢話就不用說了,傳,還是不傳?”
“......百象功乃是飛槍門的鎮派力修法,歷來不允許外泄,我傳了你,就是門派叛徒,到時候你我都會被追殺至死。”
關峯沉聲道。
顧傑笑了下:“你不傳,現在就會死。”
“......”
關峯沉默下去。
顧傑也不催促,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良久。
關峯心頭掙扎了一陣,終於還是沒敢拒絕。
“你聽好了,我只說一遍......”
他快速講了一遍心法口訣,從頭到尾沒有絲毫停頓。
顧傑聽過,淡淡道:“第三節第四句話,第六節第一句話......我給你重新說一遍的機會。”
關峯臉色一變。
他想不明白,顧傑明明不會百象功,爲何能知道他剛纔所述心法有問題的?
“你......”
“你還有十息。”
顧傑打斷他道。
關峯臉色難看,只得咬牙重新說了一遍。
這一次,他沒敢再有任何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