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星衍被問得一愣。
人還沒走全,見他們倆站在一邊,難免揚起好奇的目光。
見狀,他只好乾巴巴地說:“哦,明天見。”
略顯侷促,也摸不着頭腦。
柏行川笑了一下,回答:“明天見。”
隨後轉身離去。
酒店燈光因爲他的邁步而忽明忽暗,肩上落下一片陰影。
喬星衍下意識看向牆壁上掛着的油畫。
有件事被他忽略了。
再次見到柏行川,這人好像愛笑了許多。
畢竟他渾身都散發着生人勿近的疏遠,更別提笑,多說一句話好像都能要他的命。
油畫上殘存掉色的印記。
……和他的笑一樣假。
“喬星衍!有沒有聽我說話!”
手機另一端的譚茜催促道。
喬星衍擡起手,刷卡進屋,說:“聽到了,你說什麼?”
譚茜沒多計較:“……我說,之前那個頂流找你談包養,你拒絕了。”
“嗯。”
“還把他給罵了?”
“還好吧,”喬星衍思考了下,摁下空調開關,“我態度挺好的啊。”
譚茜一頭霧水,還是選擇相信自家藝人:“他剛纔打電話說你出言不遜,態度惡劣。”
“我?不可能。”喬星衍開了免提,站在牀邊脫着衣服。
“最後還撂了句狠話,”譚茜說,“要是你不道歉,就準備律師函,如果死不悔改……他說他有足夠的能力封殺你。”
“就憑他?不會是找什麼乾爹了吧,”喬星衍笑了笑,聲音被衣服圍困,悶悶的,“而且這人挺健忘啊,我還特意強調我錄音了來着。”
“……”
譚茜算是明白了怎麼回事。
她緊接着說:“行吧,事情我已經解決了,就來跟你說一聲。”
“解決了?”衣服領子卡在腦殼中央,喬星衍一把拽掉,躺在牀上。
“解決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他那點心思,聊天記錄的截圖我都存着呢,他就是欺軟怕硬那夥的,你真以爲我是保守派啊,”譚茜說,“還有,你老實回答,是不是根本沒錄音。”
喬星衍看着天花板,誠實道:“啊,確實沒錄音。”
迴應他的是一聲長吸氣。
“……我就知道。”
喬星衍有些感慨。
自他出道以來,給譚茜和公司添了很多麻煩,一半是對他演技的質疑,後來直接上升到了質疑公司的眼光。
另一半是諸如此類的人情世故,每次拒絕後總會迎來工作上的不如意。
譚茜尊重他的意願,可哪有那麼容易。
上次是丟工作,這次是威脅封殺,下次難不成還要鬧出人命?
喬星衍眨眨眼,眼睛有點酸。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譚茜遲疑着出聲:“……小喬,你還在聽嗎?”
意識回籠,喬星衍趕緊岔開話題:“對了,剛纔雁導助理給我打電話了。”
譚茜一頓,有些猝不及防:“雁導?”
小方的聲音在一旁響起:“雁關導演。”
終是恍然大悟,譚茜點點頭,說:“也找我了。”
“下週能收到劇本,可能要等一個月左右才能進組,合同什麼的你也不用管了,雁導的劇組,一般都很好談,”譚茜想到什麼,“對了,雁導還說了一個事。”
喬星衍沒說話,緊張地等待下文。
停頓的時間有些長了,空氣都凝固了幾分。
譚茜向後摸了一把頭髮,額前凌亂卻也順眼。
只聽見她說:“哎呀,這樣吧,明天順利錄完我再告訴你,省的給你壓力。”
喬星衍:?
“……合着還是個獎勵?”
譚茜十分認可地嗯了一聲。
喬星衍無法接受,心裏急得癢癢。
逗小孩呢?
還把壓力當獎勵?
“表演課也給你安排好了,這次是1v1,有什麼問題儘管提,老師是個大人物,演技沒得挑,”譚茜心情不錯,聲音爽朗,“恭喜啊,這次終於選上了!”
天花板上的花紋錯綜複雜,在此刻全都生動了起來,枝條清晰地延展,像是花園的雛形。
喬星衍嗯了一聲:“謝謝姐。”
第二天早上起來後,喬星衍明顯感覺渾身痠痛,像是被五花大綁了一個晚上。
不知道是認牀還是什麼原因。
極其費力地戴上話筒後,他便窩進車座掏出手機。
道路顛簸,他皺着眉保持刷新頁面的姿勢。
看了一圈自己的黑料後,駕駛座的小方瞄着後座,提醒道:“哥,快到了。”
錄製場地近在眼前,喬星衍透過車窗看了一眼,距離的拉近同時也意味着他最難熬的時刻即將來臨。
別墅外形古老,偏西式,外壁殘存着雨水侵襲後的鏽色污漬。
深山老林的,也不知道節目組在哪找的房子。
喬星衍抓緊時間檢查了自己的穿搭和髮型,沒有任何漏洞。
小方又小聲提醒道:“哥,譚姐讓你……悠着點。”
喬星衍沒好氣地應聲。
車停下的那一刻,他幾乎剛下車被用眼罩蒙上眼睛,跟着工作人員前進。
似乎沒走多遠,腳步停了。
他摸索到一把椅子,然後被安排坐下。
黑暗使人感官靈敏。
他聽到門的開關聲,腳步聲,還有木椅老舊的哀吟。
看來身後還有個人。
……大概率是柏行川。
手還是自由的,他隨意摸了摸自己的眼罩,然後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請把雙手放在身後。”
喬星衍照做。
手腕被工作人員強行拉進身後那個人。
溫熱的體溫毫無徵兆地碰撞在一起,靜電一瞬間竄過全身,喬星衍下意識縮回手握成拳,避免與其接觸。
他極力想要忽略這種違和感,腕上傳來緊繃卻讓他想躲也躲不掉。
老天,爲什麼要把他和柏行川綁在一起?!
木門又一次開合,隨後是厚重的鎖門聲。
頭頂上傳來機械的一聲“遊戲開始”後,整個房間瞬間陷入沉寂。
喬星衍頭皮一陣發麻,他受不了太過於安靜的環境,於是被迫出聲:“柏、柏行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