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行川鬆開他,伸手拉下“羊”字上的剪刀。
釘子下垂,“咔噠”一聲,竟凹陷出一道石門。
門口傳來像是粉筆劃在黑板上的刺耳聲。
“走吧。”柏行川說。
喬星衍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
帶兩人都進去後,石門自動合上。
房間再次陷入黑暗。
喬星衍貼着牆走,摸到了一個開關。
迫於事態緊急,他出聲詢問:“能開燈嗎?”
柏行川沒第一時間回答他,靜了一會兒,像在摸索什麼,說:“先別開。”
喬星衍下意識嚥了咽口水,手指搭在開關上。
他聽到門外傳來某種金屬拖地的滑行聲,聲音斷斷續續的,直到低弱。
聽上去像是走遠了。
“可以開了。”
柏行川話音未落,淡黃色的燈光驟然亮起,他微微眯着眼,看向房間佈局。
雖是暗室,空間依舊寬敞。房間中央吊掛着顯眼的水晶吊燈,兩側擺着皮質沙發,正前方是一個辦公桌。
牆壁上掛着各種畫作,辦公桌上方懸着一個牌匾。
——“人人平等”。
喬星衍停留在一幅畫前。
氣氛有一瞬間的放鬆。
“柏行川,”喬星衍有點好奇,隨意翻着沙發坐墊,“你怎麼知道剪子是機關?”
柏行川靠着辦公桌,拿起桌上的報紙,答得不太走心:“跟着筆畫走。”
喬星衍手上一停,歪頭看他:“什麼意思?”
柏行川微微拿下報紙,擡眼道:“‘羊’的最後一筆剛好落在釘子上,順手就拉下來了。”
喬星衍嘴脣微張,反應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
又感慨他的思維果然不是正常人。
喬星衍撇撇嘴,脫了鞋踩着沙發,想要把掛着的畫拿下來。
“你還記得那本日記一開始是幾號?”柏行川突然問。
喬星衍說:“……12月3日。”
柏行川看着報紙不說話,表情略微凝重。
“寫的什麼?”喬星衍穿好鞋,向他走過去。
灰底黑字的報紙上,中間的大號字體首先吸引了他的目光。
[人口失蹤,至今下落不明。]
[12月3日,a市再次出現人口失蹤案,目前已知共有七名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下落不明。據悉,該事件與半年前失蹤案人數相符,十四名年輕人皆熱衷於野外探險,其他信息正在調查中……]
柏行川說:“繼續看。”
左下角的板塊——
[a市市中心近日發生持槍殺人事件,該逃犯現已確認患有精神疾病,遇見人羣會說“我是牧羊人”,請各位多加小心。]
喬星衍擡頭看他,只覺得荒謬。
“這是場循環。”柏行川淡淡地說。
喬星衍眨眨眼:“所以牧羊人是七個人中的一個,因爲殺了自己的同伴精神失常,現在我們來了,上一個牧羊人被釋放,剛纔追我們的是新的牧羊人。”
柏行川點點頭,笑道:“挺聰明的。”
沉悶的氣氛瞬間破裂,喬星衍只想翻白眼,不過他還是好脾氣道:“彼此彼此。”
喬星衍耐心快要耗盡了,不太想兩個人獨處。
“應該出不去了。”
柏行川的聲音迴盪在房間裏,讓喬星衍脊背發涼,略顯僵硬。
“那扇門裏面沒有任何缺口,唯一機關就是外面的剪刀,”柏行川環顧房間,繼續解釋,“這個房間一定有另一扇門。”
話音剛落,突然響起一陣“沙沙”的電流聲。
沙發上的對講機亮起綠燈,喬星衍彎腰拿起。
“能聽見嗎?星衍?柏老師?”
張意的聲音,很小很輕。
喬星衍按住講話鍵:“聽得見。”
“你們在哪?都安全嗎?”
“安全,我們在密室……”
喬星衍花了五分鐘講明白了找到的線索和事情經過。
對面理解完後,說明他們的情況:“我們現在也出不去……那個牧羊人就站在門外。”
喬星衍挑眉,下意識看向柏行川。
柏行川神色不改,依舊淡然。
“我們透過貓眼看到的,戴着羊頭面具,好像還拿着什麼東西,我猜他是怕光,所以不敢進來。”
真夠邪門的。
喬星衍猜到了,現在應該就是導演所說的分組合作。
“你們有找到什麼線索嗎?”他問。
電流作祟,張意的聲音有些扭曲:“沒有,還沒找到,我們現在關鍵都不敢動。”
柏行川擡高喬星衍的手腕,答覆道:“按你說的,牧羊人怕光,不會進去,現在找線索,我們一會兒聯繫。”
喬星衍把對講機塞進他手裏,語氣生硬:“你拿吧,我去翻翻。”
“不用,”柏行川推脫着,“你負責交流。”
喬星衍再次無言。
他轉身來到辦工桌後方,低頭在抽屜裏翻到一張地圖。柏行川則是繞着水晶吊燈張望四周。
地圖一共只有四個房間,是別墅的構造圖。
圖書館,工作室,暗室,走廊那個房間是……
玩具房?
張意他們在玩具房。
地圖上顯示的樣子和他們所在的暗室有個共同的符號。
——一個正方形。
柏行川也猜不出這是什麼。
喬星衍聯繫張意後,那邊給出了答覆。
“你說的正方形應該是電梯吧,這裏有一個上了鎖的電梯,我們都翻了一遍,沒有其他線索,”張意說,“這邊只找到一個錄音機。”
柏行川摁住喬星衍的手:“放來聽聽。”
對面靜謐片刻,傳來了嗡嗡作響的磁帶運作聲。
幾乎是第一個音響起,喬星衍就皺起一張臉。
不是因爲難聽,而是太熟悉了,又那麼詭異。
還是《孤獨的牧羊人》。
本就歡快的曲子,卻比八音盒裏的聲音更加畸變。
清晰度極低,音質如同鋸木頭時擦出的火花,灼燒着耳膜。
喬星衍整個人處於放空狀態,根本靜不下心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