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一被盯得頭皮發麻，張了張嘴，又改口道：“誰緊張了！我先回去了，晚點聯繫。”
喬星衍點點頭：“拜拜，路上小心。”
沈望一駕車揚長而去，拖着一尾白霧。
如同硝煙瀰漫的戰場，遠處的車燈依舊照在喬星衍身上，沒有想要淡弱的痕跡。
柏行川坐在車裏，掏出手機，終於接了那個異常執着的電話。
“你好。”
電話另一頭是柔弱的女聲：“行川啊，你現在忙不忙？”
柏行川沒有正面回答：“請問你是？”
女人的聲音明顯一頓，重新找回輕柔的感覺，故作輕鬆道：“我是你姜姨啊，你看你這孩子。”
“姜姨，有事嗎？”柏行川淡然道，目視喬星衍離開的身影。
“是這樣的，你看你爸爸快要過生日了，我想着辦個生日宴，你也可以帶朋友來。”她怕他猶豫，緊接着說，“我都跟他說好了，這次絕對不生氣。”
柏行川沉默幾秒，笑了一聲，眼裏深不見底，“您不怕他憋出高血壓嗎。”
姜姨努力爭取道：“可是，你很久沒回來了，再怎麼說那也是你爸……”
柏行川沒出聲打斷，對方卻像是兩人心知肚明般止住話音，在聽筒兩端留下一片默然。
接着就傳來一道渾厚的男聲，電話冷不防地被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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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多了個小生命，持續的孤獨感消失殆盡，只剩下令人安心的平和。
喬星衍一直當陪玩陪到晚上十一點，小貓纔有點睏意，趴在牀上，爪子耷拉着，眼睛眯成一條小縫。
他剛要一併睡下，就看到沈望一在羣裏大肆宣傳見到柏行川后的感受，甚至還匿名發了條朋友圈。
羣裏原話是這樣的——
[沈望一：我剛纔見到柏某人了，雖然沒看清他的臉，但我莫名很緊張，心都要出來了]
[瑤一瑤：你緊張什麼？你不是對他無感？]
[沈望一：……]
[喬星衍：可他開着邁巴赫誒……]
[瑤一瑤：……]
[瑤一瑤：？？？]
[沈望一：？？？]
到了朋友圈——
沈望一：今天見了一位昔日好友的好友，不得不說，我們品位一致，相談甚歡，期待下一次見面/愛心
喬星衍看着看着就笑出了聲，這波操作也讓他回想起當初和沈望一認識的場景。
高一登校那天，沈望一提前一個小時到校，和跟着林媽進來的喬星衍碰了個正着。
班主任還在準備學生名單，諾大的教室裏，只有他們兩個。
沈望一坐在靠窗的後排，耳朵裏插着耳機，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扣着桌面。
見他進來了，也只是掃了一眼，就再次沉浸自己的世界。
喬星衍坐在他前面，無聊地呆了一會兒，轉身把自來熟的本領發揮的淋漓盡致。
其實最主要還是因爲沈望一的耳機漏音。
一首funk十足的歌曲魔咒一般地纏着喬星衍的思緒。
於是他主動打了招呼。
沈望一像看傻子一樣地看着他，怕是之前也沒經歷過此等事件。
當晚沈望一就發了一條朋友圈，和今晚的差不多。
[今天交了個朋友，沒想到他這麼瞭解音樂，相談甚歡，期待開學/玫瑰]
和誰都相談甚歡。
不過沈望一也幫了他不少忙。
喬星衍那部獲得提名的電影就是沈望一偷摸給報的名。
得知試戲成功後，他們倆小聚一堂，舉着酒杯醉意十足地笑。
模糊的燈光下，沈望一的眼睛亮得驚人，隱約泛着水光，他舉起酒杯，看着他，“喬弟，你要好好完成自己的夢想啊。”
說完握着酒杯一飲而盡，又大大咧咧地說：“哥是不行了，哥撐不下去了，原創歌手不太行，還是回去繼承家產吧，幾套豪宅等着我呢。”
然後自己就笑了。
喬星衍只是靜靜地注視着他，朦朧間看到幾滴淚狼狽地跌落酒杯。
回憶結束後，喬星衍平躺在牀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估計是夜晚的原因，他腦子裏不太清爽，想要正經起來思考某件事時，總會感到茫然若失，彷彿闖入迷霧般，令人昏頭轉向。
這時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引擎聲，拉回他的思緒。
他走到窗邊，把窗簾拉開一個小縫，看到柏行川的車還停在他家門口。
車子點着火，沒立即開走。
他耐着性子又等了幾分鐘，那顯眼的車身依舊沒動。
……有事嗎？
喬星衍泄憤一般合上窗簾，趴回牀上，拿起手機點開那個排在列表第二位的聊天框。
他想問的是——
你爲什麼不走？除了兼職老師你還有監視別人的任務？
手指停在半空，他思慮片刻，理智迴歸。
喬星衍沒發出去，主要這話搞得像他也在監視着柏行川一樣。刪掉重新打。
你在那幹什麼？不回家嗎？
……
幾秒後，這條依然被否決。喬星衍默讀幾遍，越讀越奇怪，他實在無法接受如此口吻，他又不關心他！
再刪掉後，還沒等他措辭重打，當前對話框就新彈出來一條消息。
[b：還沒睡？]
喬星衍撐在牀上的胳膊肘開始發麻，他沉默片刻，輕點屏幕，回了那位一個問號循環播放的表情包。
[b：睡不着嗎？]
[喬星衍：你還沒走？]
[b：走了]
[喬星衍：哦]
柏行川沒再回了，房間裏晃過兩道白光，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漸漸弱微。
這回應該是走了。
喬星衍翻了個身，手搭在小白身上，細絨般的觸感，傳遞着鮮活的溫熱。
下意識的，他又找到柏行川。
[喬星衍：你想看貓嗎？]
柏行川應該是在開車，沒功夫回。
於是喬星衍自說自話地又傳給他兩張小白的照片。
直到意識快要消散，他遲遲沒等到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