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奢求[男強女弱] >第18章 藍田日暖玉生煙
    安楚寧冷笑。

    艾可元這番話說的可頗爲苦口婆心啊。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站在所謂過來人高高在上、彷彿看透一切的人生至高點,自以爲是地品評指責她的價值觀,教育指導她該如何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真好笑,以爲就她一人才有豐富的人生閱歷和辛酸感悟麼?她憑什麼以爲自己的人生感悟就一定都是正確的、成熟的、深刻的,別人的就非得都是錯誤的、幼稚的、淺薄的。好爲人師、倚老賣老,也要有讓人信服的本事纔可以。

    安楚寧微側過身,淡淡地道:“每個人有每個人自己不同的價值觀,即便不贊同也不能苛求別人一定接受並按照你的價值觀來爲人處世。你不看重的東西,不代表別人也不能看重;你拋棄的東西,不代表別人不能持有;你屈服於現實,不代表你能要求別人同樣屈服。每個人的路是自己走的,沒人能代替他走。人生的結局如何,幸福與否,值得與否,也都只有當事人自己纔有資格評價。你所以爲和感受到的,只是你以自己的準繩來評價的,正如燕雀安知鴻鵠之志,你又如何確定你的準繩就一定是至高無上的真理?”

    許是從未被人當面如此反駁,艾可元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尷尬地不行,怔愣片刻後強自辯解道:“我是爲你好——”

    安楚寧毫不客氣地打斷她:“永遠不要以你自己所認爲的好的名義來教育別人,我尊重你的價值觀,請你也尊重我的。剛纔的話我就當沒聽過,以後請不要再說了。”

    語畢,安楚寧轉身走出房間,拋下身後牀上臉一陣紅一陣白的艾可元,徑自去洗漱。

    走進浣洗室,呂丹丹正好刷完牙在洗臉。安楚寧跟她打個招呼,把臉盆放在她旁邊的一個水池裏,擠開牙膏塗抹在牙刷上刷牙。

    呂丹丹洗完臉,見偌大的浣洗室除了她倆便無一旁人,並沒着急回寢室,反而兩眼亮亮的、頗有興致地和安楚寧聊起天。

    “楚寧啊,沒想到你是個有故事的人。怪不得平時聽你講話總覺得你話裏隱有珠璣,非常地有主見。說實話,我一直挺佩服你的,像你這麼有個性的女孩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其實,我私下和你說句貼心話,你別介意。我倒覺着你和佑安兩個挺配的,你看你們都是中元人,雖然他家境貧窮了點兒,但俗話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一個月我琢磨下來,佑安也是一個比同齡男人成熟、懂事體貼、知道疼人的主,想必以後定會好好待他的另一半。況且正因爲他家庭條件不太好,你反而有更大的可能成爲他的妻子,只要你能生下兒子,將來說不定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幸福和樂地白頭偕老呢。可不美哉。”

    安楚寧怔神片刻道:“這事畢竟也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看緣分吧,男人這種事強求不了。”

    呂丹丹想了想點頭道:“也是,畢竟我們七個人認識時間還不長,要不再觀察一段時間也好。反正你也還年輕,不急。”

    安楚寧由衷地笑道:“丹丹,其實你的性格也很好,開朗樂觀、乾脆爽利,不斤斤計較,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慧眼識珠的男人邀你陪伴他左右了。”

    呂丹丹笑罵:“嘿,你個小丫頭片子,竟調侃起你姐姐來了,膽兒肥了啊。”

    安楚寧愉悅地笑:“你不過就比我大兩歲,也敢拿大稱姐姐,羞也不羞?”

    呂丹丹作勢瞪眼:“大兩歲也是大,怎麼就做不得姐姐啦?”

    安楚寧促狹一笑:“姐姐會連個頭箍都不捨得給妹妹?這是哪門子的小氣姐姐?”

    呂丹丹哇哇大叫:“我就知道你一直惦記着我這頭箍!你個偏愛奪人所愛的小人!”

    “哈哈哈——”誰的笑聲,參雜在一起,已無法分辨清楚。

    待安楚寧洗漱完回到寢室,左右已不見艾可元的身影,她不甚在意地打理齊整自己的換洗衣物,心下估摸艾可元大概是到別家寢室串門去了。

    把第二天要穿的一套乾淨的工作服掛在牀頭,轉身拉開寫字檯前的扶手椅坐下,安楚寧翻出日記本打開,方欲提筆,寢室外的走廊突然一陣翻了天似的喧鬧,嘰嘰喳喳的女聲匯聚在一起爭先恐後地直直闖進她的鼓膜。

    大晚上的她們又在鬧騰什麼?

    安楚寧微微蹙眉,對外界的熱鬧也沒多大興趣,兀自低頭書寫。然樹欲靜而風不止,還沒等她寫下一個字,寢室的門被大力拍開。

    呂丹丹側身探頭進來,一張純真樸實的臉上容光煥發、神采奕奕,彷彿遇到了什麼天大的好事般正興高采烈着,她的眼睛亮得熠熠生輝,嘴角都快咧到顴骨上去。

    她大着嗓門無比興奮地對安楚寧道:“楚寧啊,今天七夕節,我們打算一會兒去外面逛街狂歡一把,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來?”

    經她這一說,安楚寧這才注意到她的確開心的不同尋常。瞧呂丹丹現在的裝束,往日的萬年馬尾被放下,秀髮披散在肩頭,身上也換了一條超短裙,臉上甚至上了薄薄的淡妝。怪道剛纔一瞬間她覺得呂丹丹一下子變漂亮變女人了。

    再看看圍在呂丹丹後頭的女人:安豔華自不必說依舊最出跳,穿了一條亮色的低胸連衣長裙晚禮服,遮住了她的兩條小短腿,倒顯得她身形修長;其他四個女生也都換上了花花綠綠的各色長短裙,臉上化了精緻的妝容。這架勢,彷彿是準備去參加一場盛大華麗的宴會。

    七夕節,釣男人的好日子。

    安楚寧淡淡一笑,全然沒有被呂丹丹如火的熱情影響:“你們去吧,玩得開心點。”

    “哎,你不去啊?”呂丹丹略略有點失望,但還是又邀請一回道,“我們大家都去啊,你也去吧。”

    她搖搖頭:“太晚了,我一會就要睡了,明天還要上班。你們好好玩,注意安全。”

    呂丹丹還欲再勸,到底是被等不及的安豔華、艾可元和全藝依齊力拉走,卓似萍不緊不慢地走在最後,與她對望一眼便也跟上衆人的腳步離去。

    門關上,走廊上恢復安靜。安楚寧籲口氣,一個人在偌大的十人間宿舍裏安靜地寫日記。

    寫完日記,安楚寧愜意地伸個懶腰,收拾好日記本站起身,想着去上趟洗手間回來睡覺,便換了身睡衣,一邊一手捂着嘴打哈欠,一邊一手拉開房門。

    “啊——哈——”她眯着眼,哈欠打到一半,轉身朝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然後——她愣住了,兩眼微微睜大,邁出去的腳步生生地頓在原地,一隻手還握在門把上,另一隻手保持着掩嘴的姿勢,哈欠倒是被驚跑了。

    走廊不遠處的另一頭,餘佑安正好在同一時刻打開房門,一腳邁進房間,一腳還在外面,臂彎裏夾着一個臉盆,看樣子是剛洗漱完回寢室。兩人側着身面對面,正巧打了個照面。

    安楚寧沒想到他沒跟大部隊走,竟然也和她一樣七夕節一個人留在宿舍。

    怔愣兩秒過後,第一個劃過安楚寧腦海的念頭是:天哪,她身上穿着睡衣!

    雖說女人身着睡衣在男人面前晃悠不是啥稀奇的事情——大多數女人可能還會刻意這麼做,但是對於安楚寧來說,這無疑是一件很讓她窘迫的事情,尤其面前的異性是一個半熟不生的同事,才被呂丹丹調侃過,更讓她在略略的尷尬中多了一絲莫名的緊張,臉上登時就微微發燙了幾分。

    餘佑安擡眼看到她,也是一愣,繼而站定在門口神色如常地笑問:“你沒和她們一起去啊。”

    一句話輕輕鬆鬆地打破兩人間微僵的安靜局面,頃刻間便化解了安楚寧不自然的心緒。

    她順着他的解圍,放鬆了心情釋然道:“嗯,我一會就睡覺了,晚上沒有習慣瘋玩。”

    他點點頭表示瞭解:“那麼晚安了。”

    “晚安。”安楚寧道。

    餘佑安不再多話,轉身推門進去,關上門,留下她一人站在寂靜空曠的走廊上。從方纔見到她到現在離開,至始至終,他沒有看過她身體臉以下的部位一眼。

    安楚寧望着被關上的房門,微微舒了一口氣,只是,這才放下的心卻又平白泛起一抹失落:這年頭,原來也有這般紳士的男人;可恰恰是這份紳士,似乎卻在無形中大大拉開了餘佑安和她們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