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廚房裏爲卓勵陽準備夜宵的張嫂見狀納悶地走出來：“安小姐，你今天怎麼——？”
“我等先生回來。”她調着頻道隨口答道。
張嫂驚得眼珠子快要突出來：安小姐這是哪根筋搭錯了腦子不對勁竟然想到要等少爺回家？
她望望窗外，明天是會太陽打西邊出來還是天下紅雨？
驚異歸驚異，她也着實替少爺高興，悄悄回到廚房掏出手機撥通卓勵陽的電話。
“喂，張嫂，什麼事？”電話幾乎是立刻就被接起。
“少爺，安小姐說今天等你回家，她現在在客廳看電視等你呢。”
電話那頭沉默兩秒，語氣中滿是驚訝和懷疑：“她等我回家？”
“對啊，千真萬確。”張嫂拼命點頭，也不管那邊看不看得見，“少爺你看要不要稍微提前一點回來？”
電話那頭遲疑片刻：“她知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這——”張嫂一頓，“我沒告訴過她，她也沒問過，應該不知道。”
“好的，我知道了。”
卓勵陽掛斷電話，另一頭看好戲的高雲峯戲謔地調侃道：“怎麼，你家女人喊你回家喫飯？”
卓勵陽輕咳一聲：“家裏可能有點事——”
高雲峯往椅背上一靠：“嘖，爲了女人丟下工作，陽子你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啊，我看趕明兒太陽都不敢出來露臉了。”
卓勵陽摸摸鼻子：“誰說我丟下工作，我做完這些分析再走。”
高雲峯揮揮手：“算了吧，也不知道被哪個天仙勾去了魂，人在心不在，強留着何用。你還是快回去吧，那些活明天再幹也一樣。”
“那我先走了。”卓勵陽收拾完東西往外走兩步，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過身，“對了，我聽說你約我堂妹這周喫飯被她拒絕了？理由是天太冷她不高興出門？”
高雲峯的臉色頓時變得跟吞了只蒼蠅般難看，好半晌憋出一句：“你家妹子就是朵奇葩。”
“哈哈哈。”眼見好兄弟喫癟，成功扳回一城的卓勵陽心情愉悅地大步離開。
一小時後。
耳朵裏聽到門口傳來的鑰匙聲，安楚寧望望牆上的大鐘，詫異地自言自語：“怎麼這麼早，十點半都不到。”
平時他十一、二點到家已經算早的了，她本來已經做好等通宵的準備，沒想到他今天竟然回來的那麼早。
起身走到門邊，她頭一次主動爲他開門，笑臉相迎：“回來啦？今天好早。”
他見來人是她，不是張嫂，又是一怔，細細觀察她的臉色：“嗯，你在等我？”
她前所未有地蹲下身爲他換下鞋子，又接過他脫下的西服，溫柔地勸道：“累了吧，要不你先去洗個澡喫個夜宵？”
他一臉“你不對勁”的表情看着她，但沒有多說什麼，點點頭往浴室走去。
晚上，卓勵陽喫完夜宵打發張嫂回去，爬上安楚寧臥房的牀抱過她香香軟軟的嬌軀，她心裏雖對他的碰觸懷有牴觸，但面上不流露出半分，反而自發挨近他的胸膛。
“說吧，有什麼事要求我。”他把她的頭髮捋至耳後，露出她小小的細嫩臉蛋，看着她的眼睛。
她一怔，沒想到他這麼直接，她還在想怎麼開口呢，不過被他主動點破也好，她本也不擅長拐彎抹角地繞彎子。
“咳，那個——”她微微蹙眉，明明在他回來前已經打過無數遍腹稿，可是臨到頭她居然還是要組織語言。
他挑眉：“果然有事求我？你姑且說說看吧，我很好奇什麼事重要到可以讓你不惜如此討好我。”
她羞赧地紅了紅臉，鼓起勇氣道：“你們公司最近是不是在招人？”
不知爲何，她好像在他眸光沉沉的眼底看到一絲凍人的冷冽，她沒有多想，搖頭道：“不是，我想問大概兩週前，你有沒有面試到過一個企業管理專業的碩士生，是我們易瑪裏邊的人。她叫艾可元，是和我一屆的管培生，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象？”
他納悶地問：“好端端地你提起她做什麼？難道想幫她說情讓我們錄用她？”
“不是啦。”她頗覺無語，“我怎麼可能干涉你們公司的用人決定。”
“那你是什麼意思。”他鬆口氣，調整個姿勢抱緊她。
“嗯，就是，我想問問你，”她雙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微微拉開自己與他的距離，“你對她這個人——怎麼看？”
他擰眉：“什麼怎麼看？”
她低下頭去盯着他的胸膛，忐忑地道：“她對你很有好感，說願意做你的妾，你考不考慮一下收了她？”
語落，空氣中一片寂靜，良久，沒人說話。
時間在沉默中一分一秒流逝，就在她耐不住這般沉冷的安靜打算出聲詢問時，下巴被兩根長指用力捏住，臉被擡起來對上他的眼。
他僵着一張臉，下顎咬得死緊，一個一個字像是從牙關裏蹦出來：“你要我——納她爲妾？”
他的神色好可怕，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很用力，她不敢呼痛或掙開，小心翼翼地道：“我就是提議一下，建議你考慮考慮——”
他眯眼，語氣隱忍而壓抑：“這是你的真心話？你希望我將她收房？”
她不解地道：“難道你看不上她？她是碩士生，長得也不錯——”
“夠了！”他一聲爆喝打斷她，一把推開她，胸膛因爲劇烈的憤怒起伏不定。
她被他大力甩到牀邊，嚇一大跳，顧不得身體上的疼痛，回過頭看他，但見他臉色鐵青，額上青筋暴起，雙手緊緊握成拳，瞪着她的眼神冰冷如刀，就仿若她是他最大的債主，他隨時準備着撲上前來結果她的性命。
完全沒想到她的這項提議會引起他這般激烈的反應，難道他不滿意艾可元？可即便他看不上艾可元也沒必要這麼牴觸吧？
“你——”她不敢靠近處於盛怒中的他，躲在牀沿歪頭道，“你別發火呀，你那麼有錢，多一個女人不嫌多，可元她很喜歡你，即使你不喜歡她，她也會好好伺候你的。”
“安楚寧，你好樣的。”他不怒反笑，“你——好、很好、非常好！”
“卓勵陽，你到底爲什麼這麼生氣？”她實在無法理解。
“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他咬牙切齒地道，“希望我納她爲妾，是你的真心話，這當真是你樂於見到的？”
她點點頭：“當然，如果你喜歡她，那再好不過了。”
他仰頭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後仰、不可抑制，她在旁聽得毛骨悚然，這笑聲爲何聽着有種淒涼自嘲的意味在裏面？
他收聲，轉頭再看她時，眼神裏不再有一絲溫度，真如數九寒天不化的冰雪：“安楚寧，你放心，我會如你所願，納艾可元爲妾。”
語畢，他翻身下牀，徑直摔門而去。而後，她聽到別墅大門被重重摔上的聲音，大半夜的，他出門走了，不知道去哪裏。
她呆呆地坐在牀上，她的目的達到了，他答應納艾可元爲妾，他也丟下她離開了，說不定就此對她失了興趣從此不聞不問，她應該歡欣雀躍，她應該拍手慶賀，可是此時此刻，孤身一人身在這棟碩大的別墅裏，她竟然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喜悅，腦海中不停地回放他走前暴怒冰冷的樣子，一股冷意從心中慢慢升起，蔓延到周身。
明明想破腦袋她也說不出自己做錯了什麼，可是爲何她會隱隱感覺到好像總有哪個環節出了點差錯，就好像——她在無意間親手打碎了一樣極其珍貴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