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奢求[男強女弱] >第91章 失魂落魄滾出門
    又一個星期過去,卓勵陽沒有回來。

    二月十三日,週六,安楚寧想着月底就要過年了,決定買點年貨回家看看母親。

    喫完午飯,她揣上自己的工資卡出門,去幾家大商場逛一圈。

    由於明天就是情人節,今天又是休息日,街上人頭攢動,商場里人滿爲患,各大商家出盡奇思妙想搞出各式各樣的情侶活動,吸引小情侶們爭相參與炒熱氣氛。

    說實話,安楚寧看着那一對對如膠似漆的情侶一點兒也不羨慕,在男尊女卑一夫一妻多妾制的倫理文化下,何來真愛,或者說即使有,也是鳳毛麟角。

    她忽然就想起去年七夕的時候,他們七個管培生在苔州培訓,其他五個女生都出去狂歡聚會,只剩她和餘佑安兩人坐擁碩大安靜的十人寢室。明明過去沒多久,不過半年多前的事情,現在想來,卻彷彿已經年代久遠,當日他倆在走廊上一進一出面對面碰上的情景如同一張定格的泛黃照片遺留在記憶的長河裏。

    餘佑安——那個溫潤善良的男人,那個對前女友念念不忘的男人,那個拒絕她初開情竇的男人,此時此刻,他身在何處,在做些什麼呢?

    她這才驚覺,自從管培生被分開進入各自的崗位獨立工作後,或者說,自從她的第一次被卓勵陽奪走後,她有多久沒想起過餘佑安了?

    卓勵陽是如此的卑鄙無恥,硬生生擠進她的生活,折斷她自由飛翔的翅膀,禁錮住她的肉身,甚至——心靈。

    她恨他。

    她恨他的英雄救美——讓她誤以爲他是個正直良善的正人君子。

    她恨他的睿智豁達——讓她習慣於從他身上汲取養分心生依賴。

    她恨他的溫柔體貼——讓她沉溺於他的謎團越陷越深心懷愧疚。

    她恨他的霸道強勢——讓她漸漸模糊了餘佑安的臉龐忘卻本心。

    她恨他,但更恨自己,因爲當得知他可能娶別的女人爲妻時,她的心中竟然不都是滿滿的將要獲得自由的解脫感,那一抹不捨的留戀感,縱然微小卻無比清晰,令她心慌,更加痛恨自己對他的蓄意勾引誘惑抵禦的無能。

    不過和他僅僅相處了兩個半月,其中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他不在她那兒,她的生活卻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抽出工作大半年省下來的一小部分工資買了兩大包年貨,她回到久違的小窩。

    開門進去,眼前的景象令她大喫一驚。房裏屋裏雜亂不堪,生活用品堆的到處都是,客廳的茶几上菸蒂和空酒瓶橫行霸道;房間裏被子團成一團無人摺疊;廚房間餐具七零八落,米袋子裏爬滿了蟲;衛生間臭氣熏天髒水遍地,水池被頭髮堵住嗓子眼;一隻泛黃的枕頭孤零零睡在洗手間馬桶旁邊,兩盒盒飯殘渣躺在臥室的小牀上。

    她最後在陽臺找到了呈大字型醉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安是如,她的手中還捏着一個酒瓶。

    安楚寧本名原叫楚安寧,隨父姓,後來母親被休,娘倆被趕出夫家後,她不再認父,自己做主把名字改爲從母姓,變成現在的安楚寧。

    “媽,醒醒,別躺在地上睡覺。”她蹲下身輕拍安是如的臉頰,見她沒反應,伸手拔出酒瓶,架起她的身體費力地拖向客廳的沙發。

    “誰啊?”安是如被大動作吵醒,不耐煩地揮舞雙手,眼睛還未睜開來。

    安楚寧差點被她打到臉,左右偏頭躲過她漫無目的的攻擊,一點一點地把賴在地上的她拖到沙發邊上,累得直喘氣:“媽,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安是如終於醒過來,迷茫地盯了她一會,忽然一把甩開她:“孽子,你還知道回來?”

    毫無防備被她推翻在地,安楚寧只當是母親責怪她不常來看她,有些愧疚地道:“最近有點忙——”

    “忙?”安是如臉上滿滿的都是嘲諷,“做人家情婦還能忙?你騙誰呢啊?”

    “媽——”安是如的話如一柄尖刀沒入她心口,紮在內裏鈍鈍地疼。

    “都說十八的女兒不能留,留來留去成冤家,你不來看媽媽也不說你什麼,但是你也太不像樣了,傍上個高富帥就不認親孃了?兩個月來沒見你寄給你媽一分錢,你說我這麼多年一個人把你拉扯大臨了你就這麼報答我?”

    安楚寧愣住:“媽,那是人家的錢——”

    “你是有多愚蠢,啊?”安是如恨鐵不成鋼地瞪她,“他養你,在你身上花錢那就是你的錢,趁着你年輕,他貪圖你的身體,能多榨一點是一點,你現在不利用他難道還等你以後人老珠黃了再問他要錢啊?”

    “媽,”她震驚,搖頭不信地看着她,“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從前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靠出賣□□取悅男人以此獲利的女人——”

    “別跟我提從前!”安是如嗓音沙啞紅了眼吼道,“從前,我他大爺的從前就是太傻,兢兢業業地爲他打理那麼大一個家,不求回報,忍氣吞聲。結果呢?最後還不是被他的小妾爬到我頭上來拉屎拉尿,被他個魚目珠子趕出他家門。安楚寧,你說你爲什麼不是個男孩,啊?你要是個男孩你媽我能有現在這麼落魄?你個不爭氣的東西。也怪我的肚子,沒能生出兒子——”

    安楚寧聽不下去:“媽,你也是名門大家出身的閨秀,你的文化水平不比我低,你明明知道生男生女是由男人決定的,從頭到尾都不關女人的事,你爲什麼現在卻把所有責任攬到自己身上?是他對不起你——”

    “住口!”安是如喝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我這輩子就剩你一個女兒了,偏偏你那麼不懂事,說你傻你還不承認。我算是看清了,男人他大爺的一個都靠不住,你不要學我傻得跟個二愣子,幹嘛不用男人的錢?既然你爲他付出青春年華,付出你年輕靚麗的身體,爲什麼不好意思榨乾他的錢包?你陪在他身邊一年就是一年的如花似玉,你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都給了他,爲什麼不能心安理得地撕他的錢?他花錢買你,你就要想辦法發揮出自身的最大價值,給自己賣個好價錢,把你在他那兒失去的都通過他補回來,楚寧你到底懂不懂媽說的話啊?”

    安楚寧愣愣地望着安是如,一顆心又冷又痛,緩緩搖頭低聲道:“媽,我不是一個明碼標價的商品,我是一個人,我有我的尊嚴,我不想賣什麼好價錢。如果失去的要通過出賣自己的靈魂補回來,那於我來說只意味着失去更多。”

    “你——”安是如一手指着她,氣得胸脯起伏說不出話來,“你——你個不孝女,連媽的話都不聽,你這是要氣死我!你滾——你給我滾出這個家門!我沒有你這麼混賬的女兒!”

    “媽——”

    “別叫我媽!滾出去!立刻滾!”

    “媽你別這樣——”

    “不滾是嗎?我拿掃帚把你掃出去!出去——出去——我沒有你這樣不孝的女兒!以後別來看我!滾出去!”

    “砰——”安楚寧被掃帚掃出門外,大門在她面前重重關上。

    樓道間的寒風從破碎的窗口呼呼灌進來,冷得她一哆嗦,趕忙捂緊大衣抱住自己,可是心卻被凍住,疼到麻木。

    華燈初上,又冷又餓地在路上漫無目的地閒逛,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兒,也不知道自己能找誰傾訴。大街上,一對對情侶和一個個家庭結伴而行,到處充裕着濃濃的節日氣氛和熱鬧年味。孤身一人立在車水馬龍的街頭,望着眼前來來往往熙熙攘攘有說有笑沉浸在溫馨氣氛裏的親密人們,安楚寧怔忪,她突然發現,天下之大,竟無她一個小女子的容身之所。

    不知道逛了多久,當她拖着疲憊的身軀擡起頭看到“美麗園”三個大字時,不禁苦笑出聲,兜兜轉轉,最後她竟然還是得回到這座牢籠裏,更可悲的是,這一刻,她居然想着回家能見到卓勵陽就好了,他是那麼的強大,她一定能在他身上獲得安撫和力量,脆弱的她是如此需要一個朋友堅實的肩膀,即便這個肩膀屬於她所痛恨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