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可元之前因爲擔心家裏的幾個女人推她出去盯梢自家夫君，一直故意拖着沒辦離職手續，如今她們漸漸不再提起這茬，她便稍稍放下心，這會子終於辦妥離職手續。她臨走的時候安楚寧去和她道別，兩人說了好一會話。
安楚寧細細瞧着，覺得艾可元在歷經短短兩個月的新婚生活後不像尋常女子春風得意紅光滿面，反而變得憔悴孱弱強顏歡笑，即便畫上濃妝也掩蓋不了她眉宇間一抹淡淡的哀愁。
“你——過的還好嗎？”她有些遲疑地問。
艾可元悽然一笑：“夫君到現在爲止沒碰過我，我見到他面的次數屈指可數，每天面對他的一羣女人和她們大眼瞪小眼，北風呼嘯的冬夜一人獨守空閨失眠到天明，你說呢？”
安楚寧咬咬脣：“他——爲什麼這麼冷落你們？”
“誰知道呢？”艾可元搖搖頭苦笑，“都說他工作忙，我看他是撿着高枝不屑於理會我們這羣庸脂俗粉了吧。”
“撿着高枝？”安楚寧不解。
艾可元嘆口氣：“據說前不久他和一個稅務局長的女兒相了親，後來就一直沒回過家，連前幾天的情人節也沒有回來，一定是陪着那位千金大小姐去了。”
安楚寧愣住，她再清楚不過卓勵陽和黎婉珍之間的關係發展，更加明瞭情人節卓勵陽在誰那兒待了一整天。
忽然之間一顆心慌慌然起來，有些不敢面對一臉哀怨的艾可元，她心煩意亂地轉移話題：“別多想，他既然納了你，不會一直把你扔在一邊不管的。不管怎樣，恭喜你脫離職業生涯，以後不用再辛苦地起早貪黑賺錢謀生了。”
“是啊，這似乎也是我進他家門後迄今爲止的唯一一項福利了。”艾可元擠出一個落寞的笑顏，“可是楚寧，我現在倒真羨慕你，你獨立自強，萬事靠己不求人，不依賴或許纔是最好的，也許女人，真的還是應該做到經濟獨立，這樣纔不會把自己的命運好壞全部寄託在男人身上，喜怒憂愁全權交由男人左右。”
“可元，你——”安楚寧想不到她會說出這番話來。
“以前我總以爲自己很成熟，現在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的自以爲是。”艾可元自嘲地笑笑，“罷了。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有些道理，我即便懂，也不能像你那樣真正做到。你曾經對我說過，自己的選擇自己負責，我不會後悔。我走了，珍重。”
“珍重。”安楚寧站在原地，望着她一步步離去的背影，心下一片酸澀的沉重：慘痛、深刻、沒有回頭路，這就是成熟的代價麼？
可元，即使你不爲自己的選擇而後悔，可我還是要對你說一聲——對不起。
安楚寧有些心神不定地回到財務部，她隱隱覺得當初她爲卓勵陽和艾可元牽線這件事好像做錯了。
雖說艾可元很喜歡卓勵陽，雙方當事人也都是自願接受她的建議，可是艾可元現在過的似乎一點也不快樂，而卓勵陽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如此冷淡他家的那羣女人。她自問沒有那種勾魂攝魄的妖姬本事可以迷得男人團團轉連家都不回，更何況卓勵陽怎麼着也不像是那種會被女人玩弄在手心裏的男人，看他對黎婉珍的冷酷態度就知道了。
果然她還是看不懂這個男人麼？
“楚寧，上班時間發什麼呆，在想什麼？”江海寒把一疊文件重重放在她桌面上。
她回過神：“處長，不好意思我走神了。這些——？”
“說了別一口一個的處長，叫我海寒就行。一會把這些憑證全部仔仔細細地看一遍，敲完章。”
“好的。”
江海寒佈置好工作並不急着走人，悠閒地往她辦公桌上一靠：“還有沒幾天馬上月底過年了，春節長假家裏有沒有什麼安排？”
她能有什麼安排，如今母親那兒都去不了，她又素來喜靜，不喜歡擠熱鬧，除了待在家看看書上上網休息休息還能做什麼？更何況她現在住在卓勵陽的別墅裏，如果他過年也在她這兒，長假怎麼安排還不是他說了算？
怎麼又想起他了？安楚寧懊惱地敲敲腦袋。
“還沒想好呢。”她模棱兩可地說。
“我倒是日程都已經排滿了。”江海寒道，“可能到時會帶上藝依和豔華她們去外地旅遊幾天，你要不要一起來？”
“不了。”她想也不想地搖頭回絕，“你們玩的開心。”
江海寒沉默片刻，嘆口氣：“楚寧，爲什麼你每次都故意裝傻，我在追求你難道你看不出來？”
當然對方是她的直屬上司，這般不客氣的話她說不出口，斟酌字句道：“江處長，你事業有成相貌堂堂，多的是女人願意跟你，不缺我一個吧。”
他笑：“楚寧你這是在喫醋？”
她扶額，很想對這個自以爲是的男人翻個白眼，想得太多是病，得治。
“江處長多心了。”她語氣淡淡。
他摸着下巴，徑自思慮一番道：“雖說你的家境有點不如人意，不過畢竟是中元人，又是個本科生，長得也挺漂亮，做一個良妾應該還是可以的。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一下？”
她簡直不想理他，皮笑肉不笑地反諷：“多謝江處長擡舉，恐怕我福薄消受不起這等殊榮。”
開玩笑，做他的良妾？就算她這輩子找不到男人單身也不會給任何一個男人做小。
“楚寧，女人稍微擺下架子可以，偶爾耍耍小脾氣無傷大雅，但是如果清高太過可就不討人喜歡了。”他沉下臉。
怎麼，這麼沒耐心？追求不成惱羞成怒麼？清高？拒絕你的追求就是清高麼？
她心裏冷笑：“江處長沒什麼別的事了吧？我工作了。”
“你——”他氣得說不出話來，甩手離去。
“主人。”通道外，全依藝往這邊望來，對着江海寒揮揮手。
江海寒停住回辦公室的腳步，轉而折向外面。
“海寒——”一聲甜膩的嗓音帶起一陣香風，安豔華踩着高跟鞋風情萬種地從另一頭走過來，交抱雙臂故意一個用力擠開通道口翹首等候的全藝依，直直走向江海寒。
“這人又來了。”
“哎呦喂，性感女神大駕光臨，我們財務部蓬蓽生輝啊。”
“呵呵。據說人家是丹芙大學的碩士生，來我們這兒當真屈才了呀。”
“可不是麼？天天穿的那麼暴露，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就知道勾引我們江處。我看她這樣不務正業的花蝴蝶不去夜總會當坐檯真是可惜了，多靚的一枝花啊。”
“你說我們財務部的楚寧，同樣是管培生，人家沒穿的像她那樣吧？還碩士生呢，碩士生就是整天低胸深v各個部門到處晃悠勾搭男人，我算是領教了。”
“就是。楚寧長得也不賴啊，小姑娘眉清目秀的，我們這多的是小夥子想追求她。我看人家工作可賣力了，哪有像她這樣，她以爲公司是她家啊，敢情她不是來上班是來上牀的？”
“嘖，你們別說，江處也真縱容她，上班時間由得她胡來。”
“哎呀男人嘛，送上門的肥肉豈有不喫的道理？”
“也是，好歹她還是個妝後美女，胸也挺大的。”
“那可不，你也不瞧瞧她多胖呢，胸能不大麼？”
“是啊，哈哈哈——”
“海寒——”安豔華沒有聽到底下的悄聲議論，走到江海寒面前嫵媚地笑道，“一會中午我們一起喫飯。”
“豔華，主人已經說好今天中午和我一起喫飯。”全藝依從後跟上來，虎着臉道。
安豔華不理她，倚上他的身側，纏住他的一條手臂大眼輕眨地撒嬌：“寒——”
江海寒哈哈大笑，一手摟上安豔華的腰，一臂攬過陰沉着臉的全藝依，左擁右抱，在兩個人臉上各親一記：“你們兩個等會一塊陪我喫飯。”
“主人，你之前已經說好和我喫飯的，爲什麼臨時又加個人。”全藝依掙開他的半邊懷抱。
安豔華輕嗤一聲，趁勢雙手勾住江海寒的脖子霸佔他的整個懷抱，嬌嗔道：“寒，你看你家小妾多不懂規矩，竟然跟你鬧脾氣。既然她不肯和我兩個人一同服侍寒，寒不如就帶我一個去吧。”
“還是你招人喜歡。”江海寒捏捏她的臉頰，轉頭對一臉倔強的全藝依不耐地道，“你就別來了，一副死人樣的面孔擺給誰看呢？沒人欠你錢，要生氣對着廁所便池生氣去，真礙眼。”
安豔華得意地望向氣得半死的全藝依：“我說藝依啊，姐姐可是爲你好。別再噘着你那張大大的香腸嘴了，本來就長得不好看，這厚厚的嘴皮子再一耷拉，嘖嘖，不知道的人見了還真以爲你家死人了呢。”
全藝依緊緊咬住牙齒，下顎緊繃，仇恨的目光直射向安豔華，雙手攥成團，氣得全身發抖說不出話來。
安楚寧搖搖頭，心下嘆息：女人啊，尖酸刻薄針鋒相對，爲個花心薄情的男人自相殘殺鬥得你死我活，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