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謙專注地看着戲,偶爾還會問葉薌湘兩句,可每次得到的都是她不鹹不淡的一兩句回答。
“往下看就是了。”
沈延謙也就瞥了她一眼,便又轉過頭,一副老戲迷的樣子。
葉薌湘心裏冷笑兩聲,裝,你接着裝。她就一直盯着他,看他能堅持多久。時間滴答滴答流過,眼見那青衣唱到:“殘月尤然北斗依……”兩人終究成眷屬,把婚成。
終於,總算結束了。
葉薌湘鬆了一口氣,她從未感覺看一場戲這般辛苦。這期間,她精神緊繃,他倒是安然自若,與來時的情形完全相駁。
她嬌氣地瞪了他一眼。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沈小公子,換了個姿勢,抿了口茶,似乎聽得入了迷,不願走。葉薌湘看出了他的意圖,咬了咬下脣,可一時之間卻沒有理由打發他。
“小姐。”
菀兒的一聲瞬間把她從地獄拉回了人間。
她走還不成?
“菀兒,什麼事啊?”她朝對方眨眨眼。
菀兒有些着急,快步走到了葉薌湘身旁,湊近她的耳朵說了幾句。
葉薌湘的笑意漸冷。
又來。
遠在京城的姑姑也來湊熱鬧,汀州的男人她看不上,難道京城的就與她有緣分。她是年芳十八的姑娘,又不是沒人要的老媽子。怎麼就這麼急切把她嫁出去?
朝廷一聽汀州出的事,暗下又派五皇子來勘察接應。這會,估計大家都陪着他在城主府喝茶。
又派來一個廢物,最終還不是得無功而返。
葉薌湘瞥了一眼身旁的沈延謙,不知道這傢伙知不知道自己將有個同伴的消息。
如果只是來汀州看風景她的心情倒也不至於如此起伏。信中寫到:阿五聽聞湘兒孤單,特來汀州問候。
五皇子本是先皇后的孩子,可惜先皇后體弱不幸崩逝,後一直被璃妃照看。因此在她心裏,五皇子就同自家孩子一樣,自然信得過去。葉父葉母這會也在城主府迎接着,於是就順勢讓兩人見一面,說不定相見恨晚,相談甚歡。
真異想天開——葉父葉母
葉薌湘無奈地扶額,瞅了一眼仍悠哉喝茶的沈延謙,一想到終於可以不用陪這傢伙看戲了,也算是一個自損八百的好主意吧。
她擡手作揖,用着極其抱歉的語氣:“沈公子,小女子有些私事,恐怕要失陪了。”
“走吧。”她喚了一聲菀兒,準備去城主府。她倒要看看這五皇子到底有是如何的芝蘭玉樹、溫潤如玉,與她到底有多投緣。
“葉姑娘這是要去哪?”沈延謙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來一句。
前兩日,客棧。
他取下信紙,上面的字剛勁有力,矯若遊龍:阿五過幾日會到汀州協助你調查。
五皇子?他默然想了一會兒,臉上沒有什麼過多的神色。後宮溺愛大的孩子,不成氣候。
看葉家的反應,估計現在應該是到了。但他有些疑惑她爲何如此大的反應?
葉薌湘腳步剛落,被迫止住。
他又在打什麼算盤?
還未等她有什麼反應,一旁的菀兒像是發現了什麼,張大了嘴巴,搶先回答道:“小姐要去城主府。”
葉小姑娘:?
想打人怎麼辦?
似乎已經料到了菀兒要說什麼,於是話音剛落,他便起身:“巧了,我與葉小姐同路。”他朝葉薌湘笑了笑,向門口走去。
葉薌湘心中痛罵了他兩句,踟躕不前,最終不得已跟了上去。
一路上人煙氛圍濃厚,偶爾會有幾聲吆喝,前面賣首飾的小販看着這一男一女的緩緩走來,不禁兩眼放光。
“公子,”小販走上前,“您看看?”
說完,他還瞅了眼他的後面,意有所指。
沈延謙直接無視。
小販哪裏允許送上門的買賣溜走,喊到:“公子,我看貴夫人頭上剛好缺個髮簪。”
貴夫人——葉小姑娘滿頭金釵流蘇:……
沈延謙腳步一頓,最終還是沒做停留。
葉薌湘恍惚間看到他耳垂爬上紅暈,腳步有些慌張。
這——難道——不會是——害羞了?
她不免有些驚訝,沒想到無所畏懼的沈小公子居然這麼容易被調侃到害羞。好啊,終於讓他喫癟一次,她的心情瞬間舒暢了不少。
“包起來。”他不買,她偏要買回去,下次帶上,最好氣的他說不出話來。她悠閒地跟在腳步有些錯亂的沈延謙身後,心情妙哉。
深知葉薌湘被套路的小販一臉欣慰。
汀州一枝花最終還是被拐跑了。
城主府。
“五殿下。”沈延謙握拳簡單地行禮,走個客套。
“沈兄,不必多禮。”江淵立刻擡手,起身迎接。
在衆人你謙我讓,互相介紹中,葉薌湘輕輕地邁進左腳,等到落地無聲,才慢慢地擡起右腳,一步,兩步,心中默唸無視我。
“湘兒。”葉父的聲音略顯年邁,但語氣中還是藏不住縱容。
葉薌湘心裏咯噔一下。她衝爹爹甜甜地笑了笑,希望能放過她。
可葉父怎麼可能讀不懂她的意思:“快過來,這是五殿下。”
葉薌湘:……
她不是這個意思啊,她本該不抱有希望的。
“五殿下,舅舅舅母。”奈何她抵禦不了爹爹的威嚴,無奈只得走個過場問候一遍。
“湘兒妹妹快起。”江淵伸手,想要扶她起身。
葉薌湘本沒覺得有什麼異常,可突然之間感覺到身旁有一束目光死死地盯着她,讓人難以忽視,這……不太妙。她立刻斂容屏息,無視江淵,徑直走到了葉父葉母身後。
那束目光這才消失。
葉薌湘鬆了口氣,她緩過神想了又想,她明明沒做什麼虧心事爲何要如此心虛?
留在原地,雙手無措的江淵:……
他這麼沒有存在感的嗎?
葉母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開口轉移話題緩和道:“湘兒和沈公子認識?”
“不認識。”葉薌湘沒有任何猶豫搖了搖頭。
沈延謙語氣冷漠:“不曾認識。”氣氛瞬間降到了谷底,衆人一時之間相看無言。
不願在這個鬼地方再待一刻的葉薌湘開口說道:“舅母,關關在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