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莉娜攀上去,又是垂肩又是按頭給尤寧海放鬆着,三言兩語的哄着,尤寧海頗爲受用,一雙渾濁的眼彷彿能透過她一樣,緊緊地盯着周莉娜的一舉一動,雙手不老實的朝周莉娜那一對軟肉抓去。惹的周莉娜輕聲又綿長的“嗯”了一聲。
而此時的許韞玉渾身上下充斥着一種“不想浪費這桌好菜”的勁頭,在這黏膩的氣氛淡定的喫着幾道美食。一桌子被許韞玉掃蕩的差不多,唯有那盤粉絲基圍蝦和大閘蟹,蝦蟹一個也沒少,裏面的粉絲倒是被許韞玉吃了個乾淨。
還挺挑食。
喫飽喝足,許韞玉朝房間走去,權當兩個人不存在似的。
摘下眼鏡,卸下渾身的疲憊一頭倒在沙發上,閉眼三秒又重新睜開,沒開燈的房間和眼前的模糊一片讓他眼神充滿了陰鷙狠戾,瞬時衝破了白日的一切僞裝。
心口難受的呼吸不上來,像是溺水。
耳邊彷彿又響起了女人絕望哭泣的聲音,彷彿那雙手仍然落在他的脖子上,掐的他喘不過氣來。
“阿玉……你救救媽媽……阿玉……”
同樣昏暗的房間,一個女人滿臉淚痕,臉上光彩早已不再,只是一個因常年哭泣而滿臉猙獰的普通女人而已。
畫面一換,又變成了女人拿着一袋子生蝦喂他喫的畫面。
“阿玉……你喫,媽媽看你喫……”
下一秒女人狠狠的撲過來掐住他的脖子朝他吼:“喫!爲什麼不喫,啊!!!”
“你跟那個男人一樣嫌我髒,是嗎!”
……
……
許韞玉那時候還很嫩,根本就受不住她這樣瘋狂的行爲,臉慢慢憋的發白,撲騰的小手也漸漸變得不靈活。
女人似是察覺又或是發完了瘋,鬆開他又抱住他,嘴裏念着:“對不起……對不起。”
許韞玉定了一會兒,拿起生蝦,胡亂的扯掉頭和皮,一個接一個的吞嚥。
像是一個機器,機械的吞着。
滿嘴的生腥味兒讓許韞玉再也受不了,趴在地上開始吐了起來,一開始是乾嘔,後來小許韞玉伸手往喉嚨裏掏着,剛吞下的生蝦混着一些液體又原封不動的被吐出來。
而那瘋女人,呆呆地看着,目光空洞。
她早就已經瘋了。
許韞玉狠狠抓了一把自己的頭髮,讓自己清醒過來。
本來隨着他慢慢長大,有些事情就應該慢慢忘記,可他卻是越長大記得越多,想起的越多。
他懼怕黑暗,卻又貪戀着黑暗帶給他的刺激的感覺。
他幾乎病態的,一次又一次的,不勝其煩的折磨着自己,讓自己處於黑暗的環境中。
掙扎着,沉浸着,反反覆覆。
待情緒恢復,許韞玉掃視着這昏暗的房間,即便沒有燈光,落地窗外月光也能照映出房間內的精緻格調。
四年前他開始在這裏生活,卻依然陌生的像個新房子一樣。
他不屑,周莉娜偶爾在跟他說閒話的時候說的最多的就是:“沒有我,你還哪能過的上這麼好的生活!”
可若不是因爲她,他原本的生活就很幸福。
他收到了唐維揚給他傳來的文件,關於他爸爲什麼會死,他媽爲什麼會瘋,統統跟周莉娜有着說不清的關係。
唐維揚比他大六歲,算是個孤兒。許韞玉四歲那年的生日,許願帶着許韞玉去買蛋糕的路上,看到了路邊迷茫的唐維揚。
與爺爺相依爲命的唐維揚,在那個冬日的早上,出去給他買糖葫蘆,卻再也沒有回來。
唐維揚等不見人回,便出門尋找,無果。就呆呆的站在家門前的街道上,乖乖等着爺爺回來。
後來聽說是回家的路上路過公園時歇了歇腳,過橋的時候不小心失足掉進了人工湖泊,就那麼淹死了。
那時候許願的公司也正有意向弄個兒童慈善項目,不過還沒有正式定下來。許願就以他的名義資助了唐維揚小學和初中。
後來許願過世,唐維揚高中也就不去了,自己出來闖蕩,在那期間唐維揚偶爾有時間就會去看一看許韞玉,不管周莉娜帶着他去哪裏,他都能找到。
短信的聲音劃破房間的靜謐。許韞玉拿起手機看。
“玉,出來放鬆。”唐維揚在短信裏發
“就來。”
“ok,在king等你。”
許韞玉起身,拉開抽屜撈起一盒煙和一串鑰匙往門外走去。
30分鐘後,king酒吧門口。
一輛本田cm1100緩慢停下,車與夜色融爲一體,許韞玉的腳穩妥的落下。
唐維揚最近又給這輛車改裝了些,加了輪轂蓋,又挪了儀表盤,整個一輛車就是一匹墨色野狼。
許韞玉往裏走着,在這羣魔亂舞的室內淡定的摸出一根菸,燃上,緩緩吸了一口。
精準的找到唐維揚的那桌,整個人像是沒骨頭似的往沙發裏一窩,拿出手機胡亂翻着。
“可算來了。”唐維揚走到他身邊,玩笑的打在他胸口一拳。
“過兩天就是你生日了,我們好寶喲~有沒有想要的?”唐維揚手搭在他的肩膀,翹着二郎腿,在許韞玉耳邊故意說着一些讓人發麻的話。
果不其然,下一秒等來的就是:
“我要你媽。”
許韞玉眼皮微擡,毫無溫度的瞥向唐維揚,整個表情冷的不行,臉上就差明明白白的寫着“你想死?”這句話了。
唐維揚一下子捂着肚子放肆的笑,他最喜歡的就是對着許韞玉說一些黏膩的話,然後等着他嫌棄着罵自己,樂此不彼。
而同樣的話又在手機上的消息框中出現,尤佳的微信此時發來。
“快過生日了,有什麼想要的沒?”
許韞玉的表情瞬間緩和下來,回她:
“沒有,爺什麼也不缺。”
“既然你什麼也不缺,不妨給我個禮物?”
“我生日你讓我給你禮物?你好意思?”
“小氣。”
許韞玉盯着這兩個字,好像看到了尤佳鮮活的表情出現在他面前,那副掐着腰又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哼”的樣子,倒是好久沒見了,他笑笑,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打出幾個字,:
“行了,答應你。”
唐維揚看着他一系列的表現後,起身坐在離他兩個人距離的沙發上,看着許韞玉這幅好說話的樣子,咬牙切齒的擡腳蹬了一下他的膝蓋,中氣十足的吼他:
“區別對待是不是,也不見你那麼好脾氣的跟我說話!”
許韞玉從旁邊抓了一抱枕猛的扔向唐維揚,咧嘴笑的痞子味兒十足,像是一頭小野狼,朝唐維揚笑着罵道:
“你也配老子對你好好說話?”
“臭小子沒大沒小了你。”
許韞玉起身座到唐維揚身邊,唐維揚心裏怕這臭小子壞他,便想起身坐到旁邊,許韞玉按住他的腿對他說:“不鬧,有東西給你。”
唐維揚還沒來得及懷疑,行動比腦子快,一下子伸出了手。
許韞玉眸光一閃,拿着煙的手擡起,將那火光向唐維揚手上燙去,沒等唐維揚反應過來就跑了。
唐維揚先是被菸頭燙的猛一縮手,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又被許韞玉耍了,擡手想撈住他的脖子,沒想到先讓他溜了。氣的倒在沙發上,身子隨着沙發的彈性上下起伏了兩番,朝着旁邊那些兄弟們罵罵咧咧着等許韞玉回來非要剝了許韞玉的皮不行,其他人笑笑,起鬨着喝酒,對於他們兩個的打打鬧鬧早已見怪不怪。
……
許韞玉溜到衛生間,主要是想給尤佳打個電話,場內太吵,衛生間相對於內場來說,還能聽得清。
電話撥過去,等待了沒三秒立馬被接起,驕縱活潑的聲音隨着電流傳入許韞玉的耳朵:“怎麼打電話來了,你還沒睡?”
此時此刻凌晨兩點,電話那頭的尤佳卻纔剛剛下午兩點,中美時間差,剛好十二個小時。
“嗯,還沒,在唐維揚這。”
“哦~你不好好玩,給我打什麼電話,想我了?”
許韞玉笑笑,沒有回答。
又問她:“尤大小姐想要什麼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