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她是被迫的。他這樣挑明瞭說,讓施然很憤怒,一時也無地自容。
何況,最近相處下來,她明明也有幾分真心的,不斷說服自己珍惜他,可他卻這樣揣測。
“你既然什麼都明白,也知道我心裏到底怎麼想的,不要來找我就是了。我們還像以前那樣,互不打擾。”
裴以默見她生氣了,就起身哄她,“好了,好了,我開玩笑的。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你一向這麼驕傲,要不是也真的對我有感覺,也不會刻意討好我。”
施然掙開他,說:“你再想想吧,我們可能真的不合適。”
“我想了,這些天一直在想。然,我要你,要你的心,要你的人。”
裴以默只拉着她的手,給她距離和尊重感。
施然平復了情緒。他溫柔相待過,也給過足夠的安全感,現在種種行爲,不能說他沒有真心。
她自己呢?她可以照顧他,順着他,但不確定自己能給他同樣的真心。她怕辜負了他,更加欠了他。
裴以默看着她,她真實、生動地就在眼前,但是,她不是屬於他。
中午出去喫飯的時候,裴以默偶遇楊貝貝。或者說,楊貝貝就在等他。
“提醒你一句,某人對你的人好像挺感興趣,小心點,別被人挖了牆角,戴了綠帽。”
裴以默蹭地一下就火了,只是礙着公衆場合,沒有發作,“楊大小姐這麼閒?也操心別人家的事情了。”
楊貝貝聳肩,“反正,別妨礙我的事情,不然我也不是好惹的。”
她的意思是,她收拾不了沈一簡,但可以收拾施然。
裴以默也不客氣地回懟了一句,“難道別人就是好惹的?這裏是徽城,不是蕭縣!”
楊貝貝和沈一簡在一起各有目的,是利益上的各取所需。他們早晚會分,但在分道揚鑣之前,楊貝貝不會讓任何一個女人破壞了這份利益聯盟。
楊貝貝表面上風風火火,大大咧咧的,但她其實是個敏感多疑的人。加上沈一簡又一向用情不專,楊貝貝盯得很緊。
她疑神疑鬼慣了,本來裴以默還沒有那麼生氣,但是想到那天沈一簡竟然溜出洗手間私會施然,他就很生氣。
可隨即他就想到,他和施然也是利益結合。施然有求於他。如果有人比他更有用,施然會不會果斷離開他?如果不是她遭遇大難,她根本不會正眼瞧他。
從他以爲的志在必得,到現在的惴惴不安,他沒有等到施然的答覆,裴以默自己先陷入了糾結。
這就是所謂的戀愛的甜蜜和苦惱嗎?原來,他真的把她放在心上了。
他要完蛋了。
夜晚極靜,睡着的楠楠偶爾會咂咂小嘴,含糊地嘟囔一小會兒。裴以默枕着胳膊,閉着眼睛也沒睡着。
枕頭上有淡淡香味,他側臉看向旁邊的施然,她背對着他,微微蜷縮着身子,呼吸平穩,可能已經睡着了。
她離得這麼近,他能感覺到她的氣息、溫度,甚至心跳。可是,還是有一種距離感讓他煩憂。
“施然——”
他手指輕輕碰了碰她的頭髮。他第一次和一個女人這樣互不干涉地躺在一張牀上睡覺,怎麼也睡不着。
施然沒有迴應。他起身過去看她,她好像是熟睡了。
夜很靜,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不知什麼時候了,朦朦朧朧一陣的聲響,聽到關門聲,施然睜開眼睛,看到枕邊空了,全身心都放鬆下來了。索性又補了一覺。直到天光大亮,楠楠叫醒了她。
她頭髮睡得亂糟糟的,趴在小牀上,對施然說:“媽媽,你做夢了嗎?我做夢了。”
施然看到她這個懵懂可愛的樣子,笑出了聲,“寶寶夢到什麼了啊?”
“爸爸。”她說,眼神小心且委屈。
昨天裴以默來的時候她已經睡着了,她又一夜沒有醒,不可能知道裴以默來過。
施然知道,她是真的想裴以默了。以前裴以默都是來了也不多待,隨即就走了。他最近老來,楠楠纔跟自己的小玩伴炫耀了爸爸,可裴以默又連續幾天都不來了。
小孩子不記仇,她很快就忘了爸爸的不好,他不來,她就會想他。
媽媽再好,也取代不了爸爸。爸爸更有安全感。
施然嘆氣,是啊,裴以默決定了她和楠楠的一切。現在不是選擇題,是必答題。她這樣猶豫反覆,糾結無措,一點好處也沒有。或許是她把感情看得太認真了,纔會不如裴以默瀟灑。
施然一向注重培養楠楠的獨立能力,所以只要楠楠不說,她就不會去接她放學。但今天早起的對話,讓她有幾分心疼。出門的時候,楠楠還在說:“爸爸生氣了嗎?爸爸爲什麼不來喫飯了?”
這時,隔壁門也打開了,兩個衣着打扮一樣粉嫩的女孩子先走出來,打了招呼,“阿姨早上好,楠楠好!”
這是董曉君的雙胞胎女兒,一個叫閃閃,一個叫晶晶,上小學一年級了。後面跑着出來的小男孩樂樂,和楠楠都在幼兒園小班。
董曉君胃痛不適,施然開車先送孩子們去學校,再送董曉君去醫院。
“今天早上沒有起來做早餐,讓我家那位買些回來,他可倒好,直接去上班了,就瀟灑得很,一個人喫飽全家不餓。沒辦法,我又起來去買早餐。你說要男人有什麼用,他在家,我還要伺候他,孩子孩子不管,老婆病死他也不關心。”
董曉君不輕不重地抱怨着,施然聽着也是心累,想着哄她開心一笑,“君姐,別生氣,我開車帶你,我陪着你啊!”
她晃了晃手裏的車鑰匙,董曉君哎喲道:“我就說你深藏不露!這真是姐妹讓我快樂,男人讓我疲憊。”
有新車坐,孩子們都很興奮。閃閃坐在前面,她聽到施然說是楠楠爸爸買的車,就問施然,“阿姨,爲什麼楠楠的爸爸都不回家?我都沒有見過他。”
董曉君斥道:“閃閃,小孩子怎麼管起大人來了!”
施然說沒事,跟閃閃解釋說:“楠楠爸爸工作忙,又出差了,所以不經常見到他。”
“你爸爸不忙完工作,我們誰能見到他?還操心別人爸爸什麼時候回家。”
閃閃說:“可是爸爸和媽媽結婚了啊!”
“誰家爸爸媽媽沒有結婚?”
閃閃看了看楠楠,沒有說出來,只是嘟囔道:“我長大了纔不結婚,我也不要做家務,也不要小孩子,我每天開着新車,想去哪玩就去哪玩。”
小小的人兒已經看透太多了,知道什麼狀態纔是最舒服的,這幾句話惹得董曉君和施然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