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三個月,柏明辰終於有了音訊。施然撫摸着冰冷的屏幕,問他還好嗎。那邊簡單回了一個好。
彼此是前世才擁有的人,萬言萬語,都被時光和距離埋沒。
施然放下手機,打起精神,繼續縫製手裏的包包。今天去精品店拿到明天要送給老太太的禮物,她忽然想到,自己幾乎沒有給媽媽蘭清文用心做過什麼禮物。
現在一切都要好起來了,施然內心真正平定下來,才趕到懊惱,自己悶頭悶腦地過了那麼久,每日擔憂、忐忑,也不曾給病牀久臥的媽媽做些可愛物件,寬慰她的心情。她在網上看到最近很流行一款手工包製作,想着,再過幾天,帶媽媽出去小小地逛一下,到時候可以把這個包送給她用。
“媽媽,這個小花朵真好看,寶寶也想要。”楠楠一向乖巧聽話,只坐在一旁抓着零散的小物件玩。施然說:“好啊,但是媽媽要先把這個做好送給外婆,之後,媽媽再給寶寶做一個帶更多小花的好嗎?”
毛絨絨的灰白色面料,縫綴上藍色小花,可愛又治癒。她跟楠楠說着話,一個不留神,手指被針紮了一下,血珠子當即冒了出來。
這個疼痛驚醒的瞬間,施然一擡頭看到桌子上的檯曆,今天是二十月十七日。
距離她的生日明明還有小半個月,柏明辰爲什麼要提前這麼多天給她說生日快樂?他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施然預感不好,抓過手機,但還沒想好問什麼,有人敲門。
“爸爸回來了!”楠楠跑去開門。
“然——”裴以默叫她。
施然糾結兩秒,狠心刪了聊天記錄。既然要放下過去,就要徹底。
裴以默進來,看到施然抽紙巾包着手指,忙問怎麼了。
“不小心紮了一下。”施然還沒說完,裴以默把她的手指攏在手心裏,心疼得不行,“怎麼這麼不小心,你在做什麼?”
分明是不值一提的小傷,但他神色緊張,很是重視。施然笑笑,“沒事的,小傷罷了,寶寶,給媽媽拿創可貼過來。”
無論如何,他把她放在心裏過,這就很好了。
裴以默看到她在做針線活,“你想要包,我給你買就是了,還用這麼麻煩?”
“這是給我媽做的,給她當元旦禮物。”
“那我也有禮物嗎?”裴以默拿起來,欣賞她的作品,她手很巧,對家人有心又有愛。
“有啊!但現在不能說,要保持驚喜。”施然去廚房端了熱氣騰騰的粥過來,捧給他,“你說在外面吃了,但是我想着你就要很晚才能回來,所以給你留了半碗冰糖雪梨粥,糖很少,不甜膩的,你喝幾口暖暖。”
軟糯糯的小半碗粥,加上紅棗枸杞點綴,又好看又好喫。裴以默吃了一口,暖進心裏了,隨口說道:“你把我照顧得這麼好,要是有一天,你不在我身邊了,那我該怎麼辦?”
施然平和恬美而笑,說:“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裴以默一口氣喝完粥,伸手摟住她,頭輕微地壓在她頭髮上,跟跟她說說話。
“今天我們主任老婆都哭暈過去好幾回,我想,要是哪天我也出事了,你會有多傷心?”
施然坐直身子,擡頭斥責道:“不許胡說!”
施然眉頭擰着,驀地,淚盈於睫,“你明明知道我經歷過這樣可怕的事情,我很害怕,你還故意這樣戳我。”
裴以默想到她沒有爸爸了,心疼萬分,忙說:“我開玩笑的,別哭了,我不說了!”
楠楠跑過來,無辜地看着施然,“媽媽不哭。”
施然抱了抱她,“乖,媽媽沒事。”
“別哭了,我錯了,我再也不說了,我就是想知道,我在你心裏有多重要。”裴以默暗自懊惱,他隨口問問,竟然觸動她的傷心事,還惹得她哭了。
“很重要。”施然神色認真地看着他說。他是她這一世決定相伴的人。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不問了,別傷心了,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裴以默一再保證。施然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但悲傷的情緒一開始,就停不下來了。
哄睡了楠楠,她還是開心不起來,不知道爲什麼,心情低落,預感不好。
“你臉色怎麼這麼白?”裴以默發覺她的反常,摸了摸她的額頭,體溫正常。
施然說:“這次生理期比較難受,沒事,睡一覺就沒事了。”
“我幫你揉揉。”他很體貼,手又熱乎乎,很舒服。施然說:“像貼了暖寶寶一樣。”
裴以默點了點她的鼻尖,無奈又寵溺地說道:“你可真會折磨我!”
夜很靜,他躺在身邊,讓人又暖和又安心。施然握住他的手,“以默,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很害怕,你不要離開我吧。”
“我?”裴以默輕哼,“你趕我走,我都不走,等熬過這幾天,你看我怎麼粘着你,非到你求我不可。”
施然這才笑了,“謝謝你,以默。”
“怎麼又說謝謝,我不喜歡聽。你以後想說謝謝的時候,就叫我老公吧,對了,你還沒叫過!”
他微微起身,看着她,“你現在就叫我吧,我想聽。”
“怎麼跟個孩子似的!”施然拗不過他,就開口叫了一聲。
裴以默笑了,把她抱在懷裏,“別害怕,老公抱着你睡,咱們以後還有那麼多好日子。”
“是啊,還有那麼多日子。”施然喃喃自語,慢慢睡着了。
夢是心事的延伸,她心裏擔心柏明辰,終於見到他,就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事。
“然然,你不是要把我忘了嗎?那你就好好的吧,我祝福你。”
“我也想你好好的。”
柏明辰笑而不語。
施然急了,又問了一句,“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快告訴我啊!”
“我要走了。”
“去哪兒?”
柏明辰說:“然然,你就忘了我吧。”
施然問不到他要去哪兒,又擔心又生氣,賭氣說了一句,“我一定會忘了你的!”
後來,就看不到他了。她獨自在荒原上走着,不知去處,回頭也看不到來時路了。
莫名忐忑,如臨深淵。但施然想不到上天還會怎麼折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