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的將士領命之後直接就把人拖去了法場。他們聽懂了小主子的意思,小主子是想親自動手。
明月涼則是抱着李二丫進了屋,這間房是專門給她準備的。因捕快都是男人,就她一個姑娘,換衣裳不方便。
明月涼把李二丫放在了榻上,轉頭看向戰月清。
她蹲在戰月清面前,低聲說:“你二姐是被虐待致死,她僅剩一口氣,爬到了院子裏。她的身子看起來有些嚇人,你要不出去吧。”
戰月清始終未放開李二丫的手,“我……經常被趕出家門,我只有後山能去。我見過很多……村裏人說後山鬧鬼,我不怕鬼,我怕人。”
明月涼捂住了她的嘴巴,抱着她輕輕拍着她的後背,“不怕了,月清不怕了哈,以後有大姐。”
戰月清的小手也輕輕拍着明月涼的後背,“大姐,不怕了,不怕了哈,以後有月清。”
敲門聲,門外是言雪和鳳家祖母,祖母抱着衣裳。
言雪看着牀上的姑娘,輕聲說:“我替她整理遺容吧。”
明月涼輕輕點頭,然後去廚房打了水,她浸溼了棉布。
戰月清伸出手,“姐,我想替我二姐擦洗。”
鳳家祖母眼圈通紅,“小清,你……”
“祖母,小清不怕,她是我二姐啊。”
戰月清爬到了牀上,用棉布輕輕擦着李二丫的臉。
“二姐,下輩子你一定會投胎到個好人家,有爹孃寵愛,會幸福一輩子。”
戰月清的眼淚啪嗒掉在了李二丫的臉上,她動作很輕,像是怕嚇到李二丫一般。
明月涼站在牀邊,看着牀上血跡斑斑的身體,神情看似平靜,內心早已風起雲涌。
言雪手中是針線,她一點點縫合着李二丫身上的傷口。
十歲的孩子,這般瘦小,整個身子瘦骨嶙峋。
這姑娘這輩子都未曾被善待過。
戰月清一直在給李二丫擦身子,明月涼則是換了一盆又一盆的水。
明月涼見這邊收拾的差不多了,她離開城主府,去了喪葬鋪子。
她聲音有些沙啞,“老闆給我一口棺材,還要些喪葬所需物品。”
老闆自然知道她是給誰買棺材。
老闆去了後面,吩咐人擡了口棺材出來,之後他就去準備值錢紙人這些。
明月涼站在那,此後未發一言。
老闆撿好了東西輕聲說:“我同你一塊去吧,這些就當做……就當做就當做我身爲一個人的愧疚吧。”
老闆雖然這麼說,但明月涼還是掏出了銀子放在了桌子上。
她說:“您是開門做生意,哪有不收錢的道理,您願意幫忙,已經是一份心意了。”
明月涼說完就直接把棺材舉了起來。
老闆把話嚥了回去,他剛想吩咐夥計幫忙擡棺材。
他小跑着跟了上去。
明月涼放慢了腳步。
老闆嘆了口氣,“涼捕快,我家中也有女兒。我不明白,即便再重男輕女,女娃也是親生骨肉啊,怎麼……怎麼下得去手。”
明月涼低聲說:“對於李家人來說,女娃不是骨肉,只是可以賤賣的貨物。”
路上的百姓見到明月涼舉着口棺材,紛紛讓開了路。
老闆先是拿出牌位,快速地刻上了李二丫的名字,他的眼淚落在牌位上。
明月涼把李二丫抱進了棺材裏。
她拿起釘子,封棺。
戰月清接過刻好的牌位,抱在了懷裏,然後看了明月涼一眼。
明月涼輕輕點頭,戰月清走在了前面。
明月涼直接舉起棺材跟在了後面。
老闆和鳳家祖母還有言雪走在棺材旁邊灑紙錢。
紙錢漫天飛舞,像是雪片般紛紛飄落。
城主府的侍衛跟在了喪葬隊伍後面。
後來越來越多的百姓手中拿着紙錢,跟在了後面。
明月涼舉着棺材,直接到了法場。
法場周圍的百姓越聚越多,可卻意外的安靜。
明月涼放下棺材,戰月清抱着牌位就站在棺材面前。
明月涼一步步走向那個畜生,她握緊了手中的匕首。
就在這時,一隻冰涼的手拉住了她。
明月涼側頭一看,是鳳容謹。
她咬着嘴脣,不能說話,她怕一開口就會嚎啕大哭。
鳳容謹將手中握着的小刀放在了明月涼手裏。
明月涼一看,有些訝異。
鳳容謹給她的是神農大夫剔除腐肉的小刀,這刀鋒利而且很小,用來削肉最是合適。
她驚訝的是,鳳容謹知道她要做什麼,非但沒攔着她,還給她遞了刀。
在這個時代,這個男尊女卑的世界,鳳容謹很難得。
鳳容謹放開了她的手,然後轉身站到了戰月清身邊,他的眼神始終未離開明月涼。
鳳容謹這番舉動,讓天啓城的百姓震驚不已。
不少人都看到了,鳳容謹遞了把小刀給明月涼,而臺上只有兇手一人。
就是說明月涼要親自動手。
凌遲之刑……一個小姑娘,怎麼做得到?
明月涼站在兇手面前,聽着他咿咿呀呀,這是藥勁過來,他開始疼了。
她這一刻終於清楚鳳容謹趕回來的目的,有鳳容謹在起碼能保證兇手別那麼快就疼死。
明月涼一把揪住了兇手的頭髮,用力一扯,他的頭髮連着頭皮被扯掉了。
百姓發出驚呼。
明月涼掃視人羣,聲音很大,“你們好好看着,這就是殘害幼女的下場!”
她說完這句話,她的小刀已經劃上了男人的臉。
一刀刀一片片肉掉在地上,不少人已經捂住了眼睛。
明月涼眼睛眨都未眨,動作絲毫未停頓。
人羣中有很多人,有首輔大人,有三公主,也有駙馬。
他們站在遠處,靜靜地看着這一幕。
鳳吾想開口,被三公主一個眼神掃過,他把話嚥了回去。
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明白了爲何整個朝堂都與戰家爲敵,戰家依舊屹立不倒。
即便是這個在鄉野長大的戰家血脈,也那般令人畏懼。
他自問,如果換成他,他做不到。
比起鳳吾的震驚,三公主更多的是心疼。
裴初塵始終沉默着,注視着這一切。
逼得小寶這般憤怒,是朝廷的錯,是他這個首輔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