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謹娘搬了個凳子，讓林小仙坐下，然後她拿過掃把掃地。
明月涼笑着說：“別讓公爹看見，不然……”
林小仙忙站起來，把笤帚拿了回去，“哪能讓您幹活啊，您快坐着。”
容謹娘笑笑，也沒堅持，這也不是啥重活。她只是看小仙站着，總覺得她累得慌。
明月涼直接跟婆婆擠在了一個凳子上。
明月涼問：“小仙，聽到祖母去哪了嗎？”
林小仙笑着說：“祖母去村裏了，這不是要招人幹活嗎？鳳鳴村因爲靠着鹽山，如今已經人滿爲患。我覺着祖母不一定能招到人。”
明月涼笑着說：“祖母這是自己跟自己搶人呢？跑去鳳鳴村住的，多數都是爲了鹽。”
“祖母現在每天可忙乎了，也就是她老人家身子骨好。”林小仙也放下了笤帚，想跟婆媳倆擠一個凳子，可她現在胖了一圈，根本擠不進去。
於是她乾脆就拉了個小板凳出來，“我以前常常會害怕，怕我有一天變老滿臉皺紋，刻薄尖銳，變得不可理喻。整天在家裏罵這個罵那個，喫飽了撐着了就磋磨兒媳婦。”
“直到我遇到了祖母，突然覺得，原來老太太也可以那麼可愛。她雖然很兇，但她護短，她只對外人兇，她會用命護着家裏的每個人。”
容謹娘聽她這麼說眼圈紅紅的,雖然氣氛不太對，可她還是想說：“那你是沒見過她以前對我啥樣，我剛到鳳鳴村的時候失憶了，什麼都不知道,可我的做派還是挑三揀四。老太太就一萬個看不上我，說家裏就這麼個條件，要是我待不慣,就進城裏找活去,自己賺銀子想喫什麼喫什麼。”
容謹娘說到這笑了,“那時候我很害怕,我怕婆婆趕我走,我怕我會餓死街頭。可原來不是,原來婆婆只是不想我嫁給鳳吾,婆婆早就看明白了,是我誤會了婆婆。”
林小仙點頭，“是啊,祖母真的很好。”
“哎呦，這大白天的湊一起誇我呢？”鳳老太太騎着那頭奶牛，特別霸氣。
明月涼早就發現祖母過來了，她看向祖母,“您可真是……真當坐騎了？”
“比自己走路輕快。對了,沒招到人,都等着買便宜鹽呢。村裏後來搬來的幾戶,都是大戶人家的下人,主要是來打聽消息的。”鳳家祖母翻身跳下牛，動作很是輕鬆利落。
明月涼笑眯眯地看着祖母,“您老怎麼那麼好啊。”
鳳家祖母被她突如其來的表白弄得一愣,“這是怎麼了？你不會也想改嫁吧？”
明月涼哈哈大笑，當她看到那襲白衣，笑容就這麼僵在了臉上。
自家相公揹着藥箱，就站在不遠處。
鳳容謹看着明月涼,眼神複雜。
明月涼一看他這樣就知道，又多想了，相公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拋棄過，一天天可容易生氣了。
她嘆了口氣，“剛誇您，您就……我去哄我相公了。”
鳳老太太笑着，並未當回事。
明月涼跑到了鳳容謹面前，甜甜地叫了一聲，“相公。”
鳳容謹垂眸看她，然後繞過她就大步走了。
明月涼小跑着跟在他身後，“還真生氣了？剛纔祖母說着玩呢。”
明月涼愣住了，不明白相公爲何會這麼計較一句玩笑話。
她有些尷尬地說：“沒有，我還想跟你生娃呢。”
“生了娃就離開我對嗎？”鳳容謹神情平靜，意外地平靜。
明月涼猶豫了，她看着鳳容謹，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不跟你生娃，你要離開我嗎？”鳳容謹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明月涼低下了頭，相公如果不能用來傳宗接代？那……只靠着年少之時的感情能維繫一世嗎？
鳳容謹扯了扯嘴角，“我明白了。明月涼，我們和離吧。”
明月涼猛地擡起頭，“你什麼意思？只是一句玩笑而已，你怎麼還當真啊？和離能輕易說出口嗎？”
鳳容謹一躍而起,飛離原地。
明月涼站在那，許久不能回神。她不懂,只是一句玩笑,祖母只是說笑而已,相公爲什麼會這麼生氣？
明月涼突然感覺耳朵冰冰涼涼的,地上落下了雪片……
她擡頭,滿天飛雪……
玄流塵……這纔是玄流塵讓她九月十五搬家的原因嗎？
而同時林小仙已經把話轉述給了鳳家婆媳。
鳳家祖母和容謹娘都不明所以。
鳳家祖母直接站了起來，“我去找容謹，你去看看小涼。”
容謹娘點頭。
鳳家祖母直接撒腿就跑，她跑到內城門處才追上了鳳容謹。
“容謹啊，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和離哪能隨便說啊？”鳳家祖母繼續說道：“是祖母的錯，祖母不該亂說話的。”
鳳容謹低聲說：“祖母不怪您，這是我和小涼之間的問題，如果不解決了，在我心裏一直是個結。”
他說完就進了醫館。
鳳家祖母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她覺着這其中肯定有別的事，但兩個孩子一直很好，能有什麼事呢？
這邊容謹娘找到兒媳婦的時候，兒媳婦正站在街上發呆。
容謹娘站在她面前，然後動作輕柔地把她攬進了懷裏，“小涼別難過哈，是容謹的錯，婆婆一會就去教訓他。”
明月涼靠在婆婆的肩頭，輕聲說：“婆婆，下雪了呢。今年的初雪，婆婆，生辰喜樂。”
容謹娘心酸地想哭，是她跟小涼說，她出生的時候下了那年的第一場雪，後來她只在初雪之時過生辰。
明月涼擡起了頭，看着婆婆，露出了大白牙，
她又大聲重複了一遍，“婆婆，生辰喜樂！”
容謹娘心疼但也暖心，這時候兒媳婦還惦記着她的生辰。
明月涼攬着婆婆的胳膊，“咱們回家做好喫的去，這是您在天結城的第一個生辰，也是您恢復記憶之後……”
“小涼……”容謹娘打斷了她的話，“說你和容謹的事呢，你可以也應該生氣，是容謹不講道理。”
“是有些難受，可我知道相公說的是氣話。沒事了，等晚上哄哄就好了。”明月涼笑的沒心沒肺。
容謹娘似乎明白了，“我知道容謹爲啥會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