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祖父……是，在那風雲詭譎的朝廷之上,沒有誰是乾乾淨淨的。但我祖父有自己的底線，他不會也不屑去害一個孩子。”
明月涼有些意外，“剛纔還嫌你祖父偏心呢，這就着急忙慌替你祖父解釋了？”爹就是個禍水，怪不得娘要跟他和離呢。
“我是明國公府九小姐，我所學和我之前所享有的一切都是明國公府給的。我如果到了天結城,就跟明國公府撇清關係。你會信嗎？”
“在你眼中，我是明國公府的人。你需要人手，纔會任用我,但你並不信任我。既然咱們之間有個疙瘩，爲什麼不先解決了呢？”
明如雪本來想着循序漸進的……
“怎麼突然就這麼掏心掏肺了？”明月涼也覺出了不對勁。
“明夫人說，你的性子喜歡坦白，我如果算計你，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我覺着，我既然決定留下替你效力，就沒必要藏着掖着。”
明如雪承認，她是被林小仙說服了，被那個她來之前完全就沒當回事的小村姑說服了。
明月涼這心裏啊，暖得慌，“等會我就去說她，孩子剛出生，整天到處瞎跑，不在家帶孩子。”
明如雪笑着說：“明夫人說，明月炎在家帶娃呢。”
“你叫她明夫人她沒說啥嗎？”
“她讓我叫她小仙，她說即便嫁了人她也是林小仙。明夫人，明夫人的,很多女子嫁了人之後，好像就沒有自己的名字了似的。”
“那你怎麼還這麼叫？”
“別人怎麼叫是別人的事，我畢竟曾經想要搶她相公。”
“哦，心虛唄。”
明如雪笑笑，確實不夠坦然。
明月涼也在琢磨這個問題。
婆婆就是，明明很本事，可人家叫婆婆的時候，總是容謹娘或是小涼婆婆，很少有人叫她墨嬸嬸。
女子成親之後的稱呼，好像時刻在提醒她們，你已經是別人媳婦別人的娘了，而不是你自己。
明月涼似乎明白了，明白婆婆在猶豫什麼。
她起身，溜達着走了。
她得去跟相公說說，得讓婆婆放心啊。
明月涼去醫館找到了鳳容謹。
“相公。”
鳳容謹擡眸，笑了，“嗯。”
明月涼沉溺在他的笑容中，相公每次看到她都很高興，這就是喜歡吧，打心底裏的喜歡。
鳳容謹洗了下手，跟着她出了鋪子。
明月涼說：“相公，你說婆婆一直不改嫁，是不是擔心會影響咱們啊？”
“可能是，畢竟流言蜚語難免。”
“那咋整啊，咋能讓婆婆放心呢？我是真不在乎別人說什麼。”
“我也不在意。”
“那婆婆爲什麼會在意？”
“在娘心裏咱們更重要。”
明月涼瞅着鳳容謹，“相公，我來找你，不是聽廢話的。”
“知道了，我會跟娘說的，這事你不用操心了。”
明月涼深吸了口氣，憋得慌，可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鳳容謹握着她的手，“回去休息吧，晚上還得巡街呢。”
明月涼乖乖點頭。
鳳容謹把小媳婦送回了家。
明月涼等相公一走，就去扛起了林小仙，路上還碰上了正在採買的明如雪。
鳳容謹去了城外空地，這裏要建琉璃廠。
鳳容謹輕輕點頭。
墨初雪跟着兒子走了。
鳳容謹說：“娘，你快點嫁給後公爹吧，小涼操心這事呢。”
“哎呦，爲了不讓媳婦操心，逼着親孃改嫁？”
“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麼，不必擔心，無妨。”
“你知道個屁。”
“後公爹曾經是雪國丞相，您怕嫁給他之後，我入仕和小涼的城主之位都會受到波及。”
墨初雪並不意外，兒子自小就聰明。
“君心難測，你後公爹不願意入主朝堂。到時候，你當了官，有人用此事彈劾你你怎麼解釋？他們會說雪無依心在曹營心在漢。我和你後公爹，即便不成親，也挺好，沒必要多此一舉。”
墨初雪想的很清楚了，她和雪無依不會在意那一紙婚約，沒必要因此給孩子們添麻煩。
鳳容謹輕聲說：“可是這對後公爹不公平，他等了您十八年，您應該給他個名分。您現在……這是恃寵而驕，就是料定了後公爹捨不得您。”
墨初雪愣怔，兒子都替雪無依抱不平了……她是不是真的太過分了？
“男人也在意名分的嗎？”
鳳容謹點頭，認真地說：“如果小涼在外不承認我是她的夫君，我會很難過。”
墨初雪陷入了沉思，有沒有兩全的辦法？
“我願意爲朝廷辦事。”雪無依落下。
鳳容謹搖頭，“您可別勉強，要是讓您爲了娶我娘，勉強進入朝堂，我娘心裏會不舒服的。”
“不是爲了你娘，我是爲了給自己爭個名分。”雪無依笑容輕鬆。
墨初雪臉頰紅紅的。
鳳容謹知道他該走了，他現在在這有些多餘。
三條街外，林小仙把這邊的對話全都轉述給了明月涼。
明月涼笑容燦爛，“真好。”
明如雪羨慕，“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明月涼突然想起來，“小仙，明如雪看上誰了？”
“哦……嗚。”
明如雪捂住了林小仙的嘴巴。
明月涼問：“神農卿？”
林小仙用力眨眼。
明如雪放開了手，很是無奈，“我就不該告訴你！一點祕密都守不住。”
林小仙大笑着，“哎呦，您還是才女呢？還自詡聰明呢？我是誰？我是天結城第一大嘴巴，跟我說就等於全城的人都知道了。”
明如雪驚愕不已，“那是不是神農大夫也知道了？”
“他知道了也沒事，每天跟他表白的姑娘，在醫館門口能排到城門口，喜歡他的姑娘太多了，他記不住的。”
“我可是明國公府九小姐。”
“那他也記不住。”
明如雪雙手攪着手帕，她可是明國公府九小姐，她怎麼能跟男人表白呢，她怎麼能……
林小仙佯裝驚訝，“神農大夫接了一個姑娘的禮物，那姑娘特別美……”
她話音剛落，明如雪已經跑不見了。
明如雪跑到醫館門口，遠遠看到神農大夫在那診脈，她才知道她被騙了。
她站在那，然後去城門口排隊了。
可以還沒排到她，醫館就關門了。
半夜……月黑風高，天結城後山鬼氣森森。
戰月清和明月涼坐在靈悟的墳頭。
戰月清小聲問：“大姐，這樣好嗎？”
明月涼哼哼着，“這老騙子裝死，騙我難過了好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