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派則認爲，嚴一是個慈愛的老頭，不管年男女老少都能和他聊幾句。華苗苗一個人孤零零的喫飯上學，是鄰居們有目共睹的事情。人家嚴一好心幫他們看孩子，有的時候還會自掏腰包幫華苗苗買東西，分明就是在做好人好事兒，卻被誣陷是害死華苗苗的兇手。這樣一來，只會讓好人寒心，到時候誰還敢路見不平幫助別人？
衆人吵的不可開交，苗苗墜亡的那一小塊地方已經被人們自發的用樹枝，繩子等等圈了起來。周圍還放着鄰居們自發弔唁送來的各色花朵不，知道是誰在旁邊擺了一隻玩具小熊。
一個人的離去，總是能夠喚起人們內心深處最柔軟的一面。
姚明軒和秦雪走進小區的時候，幾個身着校服的少男少女揹着沉重的書包，低着頭慢吞吞的往家的方向挪。他們想把從學校到家的這段路程拉得更漫長一些。
幾位老人坐在涼亭裏。看着他們的孫子或孫女挖土堆城堡。秦雪坐到老人們的旁邊，從包裏拿出一瓶水，慢吞吞的喝着。
你說人真的是嚴老頭殺的嗎？看他平時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個壞人。上次我們家小孫子跑到他們家裏去，把人家的杯子都打破了。嚴老頭不僅沒罵他，還給孩子裝了滿滿一大兜進口巧克力呢，他一個人倒是也怪可憐的。
壞人怎麼也不能在腦門上寫着壞人兩個字？之前我就看他神神叨叨的。說是什麼作家？一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有的時候站在路上，兩隻眼睛直勾勾的，不知道在瞅什麼。
這老爺子真是作孽，殺人家一個小丫頭，做什麼？苗苗那孩子他怎麼能下去手呢？
樓上樓下的鄰居哪有關係好的？不是因爲漏水，就是因爲裝修，都吵過幾句嘴拌過幾句架。更何況何芳嘴皮子溜着呢，罵起人來像機關槍似的，嚴老爺子沒少在這張嘴上喫過虧。華偉看着是個慢性子，實際心裏有譜蔫兒壞。指不定什麼時候兩個人把老爺子得罪了。收拾不了大人，還拿捏不了孩子嗎？
聽了幾分鐘，秦雪大致瞭解了大家對於何苗苗墜亡的基本態度，無非是惋惜，驚愕和猜忌。
小劉從車上跳下來，拎着姚明軒的箱子看了一眼小區門口的大字報，不贊成的微微皺眉。都什麼年代了，還搞這一套，用輿論壓人。受害者家屬也不能這麼欺負人家一個老爺子吧？
“小夥子，你們是來查案的吧，是來抓嚴一的嗎？”一個接孩子的老太太突然衝上來，好奇的打量着小劉。
“這位同志，案件沒有調查清楚，之前還請你不要亂講話。小心有人告你誹謗。”
“這些人真是難纏。之前還有人說，人歲數大了，就會變得格外平和寬厚。但是現在我看呀，壞人和年紀沒有什麼必要關聯。不是人變壞了，而是壞人變老了。”
一樓的房子空置很久了，窗臺上都積了一層厚厚的灰。房主搬走的時候，沒有將放在樓下的花盆挪走。小區的鄰居們不捨得看這些花就這樣枯死，隔三差五就會有人過來澆水施肥。花朵們長得欣欣向榮，女孩子從樓上掉下來的時候，就摔在這些花的旁邊，血跡也濺落到了花盆上。
這下子，一樓的房主更不敢回來住了，也不想把花挪走。鄰居們或是忌諱，或是覺得心裏膈應，沒人願意繼續澆花。嚴一從二樓順下一根軟水管，按時給每盆花澆水。
“老爺子心也是夠大的。小姑娘就死在這些話旁邊，他還有閒情逸致澆花。”
“人家這麼大歲數喫的鹽比咱們喫的飯都多，小丫頭也不是他家的，死了就死了唄。”小王插嘴道。
“嚴先生，今天我們要對你進行一個例行詢問。希望你配合。”姚明軒站在201的門口往裏看，兩大排書架上擺着密密麻麻的各色書籍。從已經形成毛邊的紙張來判斷，這些書已經被翻閱古無數次。要麼是嚴老先生的心愛之物，要麼是他的收藏品。
“坐吧，兩位小友，我這房間有段時間沒人來了。之前苗苗很喜歡坐在那兒看書。可以曬太陽，又能隨時觀察院子外的動靜。她媽媽的車在外面剛一停下，苗苗就扔下書往家裏跑，從不會被爸媽發現它來了我這兒。”
即使在家裏，他也穿着襯衫戴着英倫領結。茶具也是典型的英式風格，一張小木桌上特意鋪了米色的勾花桌布，整個環境看起來頗爲古樸雅緻。
何芳和華偉不同意你們兩個來往嗎？
那倒也不是。苗苗這孩子膽子有點兒小。她爸媽上班上下班時間並不固定，常常將她一個人留在家裏。爲了保證它的安全，特意叮囑過，沒有爸爸的允許，千萬不能亂跑。苗苗很聽家裏人的話，尤其最近兩口子爲了房子的事情爭吵，苗苗更不想讓爸媽不開心。
您瞭解他們一家人嗎？秦雪問。
我在這套房子裏住了四十幾年，妻子去世之後，陪伴我的就只有這一屋子的書了。本來我就不是一個外向的人，不太喜歡人際交往。上班的時候沒辦法，不得不和大家交際。退休以後，我更加孤僻。老鄰居們都理解我的個性，也許是他們不願意搭理我這個老頭子吧。大家都主動遠離了我。新鄰居們年輕人較多，在我的眼裏，何芳和華偉也不過是孩子罷了，他們和我的孩子們同齡。連我生養的孩子都很難，如果找到共同話題，何況這些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