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眼睛嘰裏咕嚕亂轉了一會兒，笑着說道。“做我們這行的，本來就見不得光。不像那些賣菜的賣餅的，到點兒就在街上自己的攤位上吆喝。要不人家怎麼都說我們是暗門子呢？勤快點兒的，天天都出來。不勤快的，賺一天躺三天。我就是運氣差，想今天出來多賺點錢打打牙祭，沒想到被你們給逮住了。”
和他們這些人打交道次數多了，姚明軒早就摸清了這些人的花招。像他們這種一直在違法邊緣試探，通過遊走在灰色地帶賺錢的人，剛開始被捉住，絕對不問不出幾句實話。倒不如任由他東拉西扯，探清楚底之後再問正事兒。
“最近這錢是越來越難賺了，這一片地方，拆遷之後，人煙稀少。我們這羣姐妹無家可歸，所以暫時沒挪窩。狼多肉少，賺的當然也就少了。你們這些警察閒着沒事兒，隔三差五就要查一通，誰都不敢出來找樂子。悄沒聲離開的人也有，大家都是萍水相逢，誰也幫不上誰。留聯繫方式又能怎麼樣呢？說不準什麼時候客死他鄉，多一個人知道多一份傷心，而且做我們這行的爲了保護自己從不說真名。免得啊以後哪個出了事兒，胡亂攀咬。”
她的年紀稍大社會經驗，比較足，假話說的也像真事兒似的。姚明軒陪着她東拉西扯，秦雪則在另外一間訊問室，和那個年輕女孩子博弈。
“我看你年紀不大，而且言談舉止之間非常有教養的樣子，怎麼會想不開走上這一條路呢？”
“姐姐你是想聽我和客人說的版本呢，還是想聽真心話。”小姑娘一改面對小王時青澀模樣，能言善辯的程度完全不輸李方同。
“幹我們這行的誰沒點苦衷。無非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一時把持不住自己下了海，最後發現輕輕鬆鬆就能賺到別人辛辛苦苦幾個月才能賺到的錢，逐漸就迷失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反正後半輩子不就搭在這上頭了嗎？”
“難道就沒人能擺脫這種生活，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談何容易？”小姑娘十分老道。一旦入了這行，身上就彷彿留了印記。誰能保證以後不會被人認出來了。幹過一次這種事，以後都別想逃開了。
“除非能遇到個有錢人，明知我們的出身卻不嫌棄，不過沒人敢做這樣的夢。聽說苗苗和一個大老闆跑了，有好幾個她的老客戶都來找我呢。沒準兒，是真的逃出去了吧？”
嘩啦一聲，兩扇門同時打開。姚明軒和秦雪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的說道，苗苗。
令人沒想到的是，苗苗居然是這個女孩子的真實姓名。她租住的地方在一棟三層，自建房屋的一樓。房東反映，小姑娘已經有幾天不見蹤影了。取得搜查手續之後，姚明軒他們輕而易舉地進入了苗苗的房間。
門口鋪着一塊粉色的長毛地毯，邊上放着一雙款式可愛的卡通拖鞋。小房間包括一室一廳一衛，廚房是和房東共用的。苗苗的大部分東西都在這個房間內。
小劉指着掛在牆上的一張寫真照片問道。“這個人就是苗苗。”
房東點了點頭，“沒錯，就是她。這孩子究竟犯了什麼事呀。”
“她和一樁案子有些關聯，我們今天就是過來調查一下情況的。”小劉含糊其辭地解釋道。
房東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一名偵查員走過來在姚明軒的耳邊說了一句什麼。他打斷了房東和小劉的交談問道，“苗苗。平時的穿着打扮看起來像個有錢人嗎？”
“那倒沒有吧！她穿的衣服都是很平價的。有幾次我們兩個一起出去逛街，買的都是些打折的幾十塊錢的衣服。包包嘛，也沒有大牌的。平時日子過得節儉，要不說她人好得很呢，小姑娘非親非故卻很捨得給我小孫子花錢。自己一件幾百塊的大衣不捨得買，給我家孫兒買過上千的玩具。”
“你再詳細瞭解一下情況，我進去看看。”姚明軒走到偵查員旁邊，只見梳妝檯的抽屜裏放着兩隻手表，其中一隻是卡地亞藍氣球，另外一隻勞力士腕錶。
梳妝檯的抽屜沒有上鎖，輕輕一拉就能打開。手錶旁邊的紅色絲絨首飾盒內，有一隻半新不舊的雕花銀手鐲。這兩隻手表，是整個房間內最值錢的東西了。
房間的面積不大，牀和梳妝檯之間只有一條一米左右寬度的小路，一位偵查員側着身子從姚明軒身後挪了過去，一不小心把擺放在窗臺上的一隻大娃娃碰掉在地上。
砰的一聲，姚明軒蹲下身去在娃娃的身下撿起了兩張粉紅票子。
“這小姑娘藏錢的地方，還真是……”偵查員的話還沒有說完。
姚明軒將玩偶翻了過來，只見玩偶的身體裏被百元現鈔塞得鼓囊囊。玩偶背後的那條拉鍊出現了損壞，怪不得只碰了一下，就把錢給摔出來了。
簡單地點了一下，偵查員的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幹這行這麼賺錢嗎？居然有12萬成捆的現金，還有一大堆零散鈔票雜在一起，這隻玩偶的價值，瞬間上升了幾百倍。
“苗苗這人大腦回路還真是不一般，把這麼一隻大玩偶明目張膽的擺在窗子邊。就不怕招賊嗎？”
“她和房東一家住在一起，房東太太在家看孩子，不會離開家中太久。進門的時候我看到了狗窩，如果不是因爲事前和房東打好招呼，恐怕咱們大腿上已經添了兩個血窟窿了。苗苗這是玩了一招燈下黑，房間裏攏共這麼大地方。越是挖空心思藏錢，越容易被人翻出來，還不如就擺在明面上。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