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光點了點頭，“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
看着男孩子那雙眼睛，小劉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本來他以爲自己會是那種體諒孩子的長輩。可是沒想到，他安慰別人時，依然這麼俗套，無非是未來希望好好學習，擺脫困境等等尋常字眼。小劉在這一刻，無比厭惡這個已經長大成人的自己。
“馬君和你的關係怎麼樣？”
“不怎麼樣。雖然他沒有什麼正事可做，但一年到頭卻很少回家，不知道在外面鬼混什麼，偶爾一兩次突然出現在家裏，也不是什麼好事兒。不是找我媽要錢，就是要拿了家裏的東西賣掉。雖然他們在我面前，保持和諧，但有一次，還是被我撞見馬君掐住母親脖子要錢的情景。我猜到這種情況應該不只一次發生過，因爲我媽媽的反應實在是太尋常了，彷彿那個男人只是在和她討論午飯喫什麼，而不是想要她的命。”
“馬君除了盜竊之外，還有其他的犯罪行爲嗎，例如賭博，酗酒或者更深層次的？”
“應該是沒有。”馬小光，腮幫子一鼓一鼓的。“我知道你們想問什麼？吸毒這種事情，無論如何他是做不出來的，別看馬君是爛人，但他十分珍惜自己的性命。嫖娼這種事情都不做，因爲他覺得外面的女人不太乾淨。”
“這種事情你又如何得知呢？”小劉剛纔還覺得馬小光像個小大人似的，現在看來這孩子還是太過理想化。男人大多數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馬君是一個身體正常的男人，一年到頭也不和妻子見幾次面，那他該如何解決自己的生理需求呢？
“我畢竟是他的兒子，馬君有時也會父愛氾濫，跟我講一些母親講不了的話，我並不願意和他多接觸，可是看到我媽媽哀求的眼神，我就會心軟。所以，我倆也和平共處過一段時間。在我十幾歲的時候，馬君扔給我一包計生用品，告訴我要對小女孩負責任，道貌岸然的樣子，彷彿自己是一個稱職的好丈夫，好父親。想想他對我和我媽做的那些事情，我就覺得噁心，道貌岸然的僞君子，甚至他連道貌岸然都算不上，混成那個窮酸樣子，居然也好意思回家，如果我是他，恐怕早就找個地方自生自滅了。”
馬小光的言辭激烈，顯然他並不滿意自己的這個父親，甚至父子二人已經反目成仇。
“你對他之前的事情瞭解的多嗎？”
“你是指？馬君搶劫傷人，坐牢的事兒嗎？那段時間可是我和我媽媽最開心的時候。雖然因爲他我們再次受到了歧視，但知道他在某個地方好好的接受改造，總比他像個定時炸彈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生活中，打亂我們的計劃好一些吧。馬君不在家的時候，我媽誠惶誠恐，生怕他突然跳出來惹禍。自從他被抓進去，我們倆的日子好過多了，村裏那些不懂事的小孩依然唾棄我，又怎麼樣呢？他們的家長還不是要以我爲榜樣，讓他們向我學習。成績，不僅是我的護身符，更是我在學校安生立命的根本。”
“和你父親一起犯案的那個人，你還記得他嗎？”
“記得。一年多以前，那個人曾經來家裏找過我媽媽。”
小劉不動聲色摸出幾張照片，爲了避免馬曉光記憶混亂，所以特意挑選了體貌特徵與苑晨極其相似的目標人物照片混入其中，讓馬小光辨認。
“是他。雖然現實中的他要比照片上的更滄桑一些，但是這雙眼睛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你還記得他爲什麼來找你母親嗎？”
“我媽好像很不情願和他接觸。隨便找了個藉口，打發我去買東西，我覺得他倆神情有些不對，所以躲起來偷聽了一會兒。苑晨剛來的時候，情緒比較激動。當他看到我們家徒四壁的現狀後，倒是沒有那麼生氣了，反而很同情我和母親。臨走的時候還扔下了幾百塊錢，讓我媽以後有事兒的時候給他打電話。”
“他們兩個沒有爆發激烈爭吵，或者提到一些特殊的事情嗎？”
“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了，而且我當時聽的影影戳戳並不真切。但是，感覺兩個人相處的挺和諧的。走的時候，苑晨和我媽都哭了。他們都說是馬君這傢伙把我們這個給害了。我想也確實如此，如果不是因爲馬君教唆叔叔，沒準兒他的日子也比現在過得好多了。”
“你願意叫你父親的同案犯一聲，叔叔，卻不願意叫馬君一聲父親。”
“因爲我恨他。她和我母親的結合本來就是一個錯誤，在我成長的過程中，他沒有盡到任何意見，做父親的責任。只不過是掛一個虛名。實不相瞞，但我知道他已經去世的時候，心裏居然有一絲快感，好像一下子卸下了一個十分沉重的包袱，雖然我知道這樣說顯得我特別冷血無情，可是當一個從未關心過你，關愛過你，只知道給你惹麻煩的人，突然跳到你面前，讓你喊他父親。你就知道。這種感覺簡直比生喫100只青蛙還難受。”
“我之所以擁有現在這一切。和我母親的教導以及表姑的幫助，甚至其他好心人的同情不關係。誰都可有理由對我指指點點，唯獨馬君，他根本就沒有這個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