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劉看着這位優秀學生額頭上暴起的青筋，有些疑惑，他沒有姚明軒的火眼金睛，看不出這個人的情緒究竟是表演出來的，還是發至內心的。
於宏達太像上學時班裏都會有的那種好學生了。學習成績優異，很受師長喜歡，不出意外的話，他將順利結束學業進入一個好的工作單位，只是這一切被於宏達舉起的那把刀斬斷了。
“我知道你必然有苦衷。現在給你機會說說吧。”姚明軒注視着於宏達，沒想到年輕人卻搖了搖頭，“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不會有人理解我的。”
“而且，將傷疤揭開給別人看，不僅不會得到他人的同情，反而會讓人厭煩。”
“你知道嗎？在外人看來，於是一名優秀的醫生。但也只是這樣罷了。他爲整個家庭爲你這個弟弟付出的再多，無人知曉。現在他死了，你又面臨牢獄之災。以後清明的時候。都沒人能給你哥掃個墓送束花吧。你不覺得他這輩子實在是太冤了嘛。”
“沒錯。太冤了。早知我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當年我媽就不該留下我。聽村裏的長輩說。我是個早產兒，身體很弱，父母都想放棄我的生命。幸虧我哥哥把他們兩個攔下了，並且承諾以後他會照顧我，當然他也一直做的很好，我父母去世之後，哥哥一手將我帶大，在我心中，他不只是兄長，更是父親。我崇拜他，希望可以成爲像哥哥一樣的人，所以填報志願的時候，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口腔護理專業。希望有所成就，之後可以回到家裏，減輕負擔，給他幫點忙。”
果然，於宏樹是於宏達宣泄情緒的開關。姚明軒巧妙的將話題引到了他們兄弟二人的童年經歷上，於宏達越說越激動。
“我哥哥這輩子子喫的苦，實在是太多了。他本身收出不高，又帶着我這樣一個拖油瓶，所以錯過了很多好女人。快40歲了，還沒有成家。我和他說，現在我已經長大了，不需要在一靠他生活了，如果有機會的話，希望他可以組建自己的家庭，但是這個提議被哥哥拒絕了，他認爲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夠接納我們這樣一個貧苦的家庭。更何況他大部分的心思都在我身上，無暇分身照看自己的家庭。”
“我哥說，等我大學畢業之後，找了女朋友成了家，他的任務就算完成了，也沒有辜負爸媽對他的一番叮囑。雖然我知道哥哥爲我的付出實在是太多了，但是我卻沒有任何表示，反而心安理得的得接受他給予我的這一切，因爲只要哥哥一天不結婚，那麼他所有的時間經歷包括賺來的錢都是屬於我一個人的，我承認是我自私了。”
“他不到四十歲，卻像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於宏達的兩隻手交疊在一起，慢慢摸索着。
“本來我還可以抵住誘惑，告訴自己時刻清醒，記得我的家庭情況和其他孩子不一樣，不能追求那種高消費的物質生活。可是我哥一次又一次的滿足我的要求，讓我誤以爲他完全能夠承受得起我的索取。”
“大二的時候，在一次辯論會上我認識了現在的女朋友，她是一個家境良好的乖乖女。我們向所有戀愛的窮學生一樣，喫幾塊錢的盒飯去免費的公園，就覺得非常幸福。可是談戀愛終究要有一定的物質基礎纔行，我是一個男人，總不可能每次出去都要女孩子花錢吧。各種節日，看到別的小女孩有禮物收，卻什麼都沒有，女朋友也會覺得失落。雖然她很懂事，並不計較這些，但我卻覺得心裏過意不去，所以趁着放假回家，我和哥哥提起自己有了女朋友。”
“以爲他會大發雷霆，因爲在他看來，我應該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學習上，可是沒想到他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多給了我幾千塊零花錢，並告訴我兩人談戀愛的時候男同學都付出一些。他十分興奮的憧憬着我和女朋友的未來生活，當我提到女孩家庭條件不錯時，他眼中的光芒暗淡了幾分，只告訴我，好好學習，好好待女友，至於其他的事，交給他就行。”
“我以爲這次面臨的困難和以前一樣，我哥很容易就能解決。”
“大四畢業聯歡會上，有幾位已經找到工作的學長回到學校。喝酒時，他們提到現在牙醫非常賺錢，甚至比那些大醫院的主治醫生還要賺錢。尤其是那種鄉村小診所自由定價，用一些便宜的材料也不會有人計較。不少年輕人一門心思衝向大城市，只能在牙科醫院做個小助理，可是自己開店就不一樣了。想盡辦法壓縮成本，之後，賺到的每一分錢都是實實在在的放進自己腰包的。也許他們是在開玩笑，可我卻當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