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劉手裏捧着她那隻大茶缸，鼻子裏塞着兩卷衛生紙，腦門上還貼着一個退燒貼，看起來十分可憐。秦雪將一盒感冒沖劑甩給他，沒好氣的說到。“我們可不鼓勵帶病工作，而且你而且最近老胡出差去了，你這副先進分子的樣子，他算是看不到咯。要不？你還是找個時間去醫院看看吧。昨天還是小感冒，今天就轉成了重感冒。再這麼燒下去，小心一命嗚呼。”
小劉擺擺手，有氣無力的說到，“最近局裏這麼忙，我可不能做逃兵。現在我幹不了重活，但是一些輕巧的活還是可以的。”
“我不是擔心你，主要是擔心我們其他組員的安全，你看這噴嚏打的小噴壺似的，現在咱們辦公室裏的空氣中都有浮動着病菌，要不你和姚哥學學，拿個口罩戴上怎麼樣？保護了自己也保護了別人。”小王給好兄弟出了個損招。
小劉沒理他，“你們幾個就是這麼對待病號的呀？”
姚明軒捏着感冒沖劑的說明書，看了半天。“你現在這個樣子很影響工作效率，還是聽你雪姐的，回家歇着去吧。”
“那怎麼能行呢？老胡走之前說了，讓我們專業小組整理一下陳年卷宗，把那些冷案翻一翻。也不知道咱們那些老前輩幾十年前究竟是怎麼辦的事，很多證據都沒分類保存。這麼多年過去，再想重啓真是麻煩。要是沒我這麼一個細心的人，在你們旁邊協助，老胡回來，大家又要捱罵了。”
秦雪知道小劉愛崗敬業，但現在他的身體狀況堪憂，只好板着臉說到。“工作再多也不差你這一個人，現在我命令你趕緊回家躺着。”
“走可以，但我想再等一會兒。”
“還等什麼？”
“王海蘭說，今天……”
秦雪一拍腦門，“你不提，我，還真忘了。”
王海蘭看起來比前一陣子精神幹練了一些，她的長髮已經減去。短短的劉海，貼着額頭和鬢角，顯得她的臉圓潤了幾分。一個穿粉色大衣的小姑娘，緊緊貼着王海蘭的手臂，怯生生的樣子，不敢擡頭。
秦雪把他們娘倆接到了會議室，“實在不好意思，現在是工作時間我們不能擅離職守，所以只好輪流來給你們娘倆說兩句話。”
王海蘭緊緊攥住秦雪的手，把小妮拉到面前。“你的娃娃，還有衣服，都是這位姐姐買的。來喊姐姐呀！”小妮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秦雪。
“算了，別難爲孩子，認生了。”就在秦雪準備放棄的時候，孩子突然說道，“姐姐！”她主動伸手抱住了秦雪的腰。
突如其來的親密，讓兩個女人都有些意外，“小妮平時很少和陌生人接觸。你們倆真是有緣啊！”
“王大姐，小妮的病需要好的醫療環境，你把她帶回老家，會不會耽誤孩子的病情呀？我有一個朋友，他的公司最近在招保潔員，我和他提過你們的特殊情況。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可以去那兒試一試，包喫包住。他們公司附近就有一個特殊兒童服務中心，上班的時候，你可以把小妮放在那兒。”
“用不着還。咱們都是女人嘛，女人就應該幫助女人，小妞這麼聰明。我相信，很快她就可以恢復正常健康的。”
“我老家還有個弟弟，早年他知道我幹了這行，嫌丟人，和我斷了聯繫。前一陣子我接到了老家打來的電話，弟弟希望我可以帶着孩子回去和他們團聚，而且已經給我在一家廠子安排了工作。小妮這病急不得。在大城市也是耗着，還不如好好賺錢，再帶小妮來治病。”
“我在清源無根草似的飄了這麼多年，什麼都沒留下，就結識了一個好姐姐，沒想到她……”小妮沒有說話，用袖子幫海蘭抹去臉上的淚水。
“現在清源也算是我的傷心地，所以我沒法繼續在這生活了。秦警官，你放心，回老家安頓好以後，我會經常跟你聯繫的。讓小妮記着，在城裏有這麼一位好姐姐。”
專案小組的幾個人輪番和王海蘭母女告別，走出會議室，是每個人的眼睛都紅紅的，只有姚明軒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面無表情的樣子。“不知道她們娘倆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小劉本就鼻塞，哭過之後鼻子徹底堵住了，只能張開嘴巴大口呼吸，看起來十分滑稽。
“行了，你就別爲別人操心了，趕緊回去。吃藥睡覺，好好休息，明天一大早還有工作要做呢。”
春夏之交，季節更替，不少人的身體狀況都出現了問題，平時龍精虎猛的小劉，小王兩兄弟相繼被流感擊倒。在秦雪和姚的勸說下，心不甘情不願的回家修養去了。
姚明軒也覺得眼眶發熱，太陽穴跳着疼。但這個時候，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歇，否則專業小組就指向下秦雪這一根獨苗苗了。
偌大的辦公室中，只能聽見兩個人偶爾翻動卷宗的聲音。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的走着，就在秦雪昏昏欲睡的時候，姚明軒起身把一杯衝好的速溶咖啡放到了她的桌上。
“你說這案子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有不少都已經過了追訴期限。還有整理的必要嗎？”
秦雪小心的翻動，已經發黃，變脆的紙張。一些手寫資料的字跡已經變得模糊不清，姚明軒的面容在咖啡杯氤氳的霧氣後面，變得有些不太真切。
“法律上有追訴期限，可是受害者家屬的痛苦沒有期限。這些兇手可以因種種原因躲避一時，但他們確實沒辦法躲避一世。如果我們不繼續查這些案子，被越拖越久。受害者的冤屈將永遠無處訴說。我想老胡之所以讓咱們去翻舊案，並不單純爲了消耗專案小組旺盛的精力，同時他也希望可以人爲的創造一些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