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鬼迷心竅了，每天只想着賺錢，卻從沒考慮過老人一個人在村裏過日子有多難。之前我老婆成提出把我媽接到城裏和我們一起住，可是我媽說她住不慣城裏的房子。偶爾去幫我們帶幾天孫子還行，其他的時間更願意待在村裏，每天見到的都是熟悉的人，心中才能安定。”
“最重要的是她和宋青蓮情同姐妹，二人雖然久不聯繫，但她心裏還是一直惦記着這位老姐姐。太奶奶的年紀已經這麼大了，沒準兒過不了多久就會撒手人寰，她想送姐姐一程。那時我怎麼就沒發現，我媽已經起了歪心思呢？”
“平時她去求神拜佛，花大價錢買一堆沒什麼用處的東西。我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上，可是我琢磨我媽大半輩子都是一個人生活，現在好不容易條件好了，手中有了點閒錢，不愛金銀首飾，也不愛塗脂抹粉。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吧，有錢難買老來樂。要不是爲了我們這一大家子，她完全可以再走一步。”
宋小丫的兒子說着，說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滿臉都是鼻涕和眼淚。小劉費力的將他攙扶了起來。
“這事兒怪不得你，只能說天意弄人吧。”
“我媽得了病，是可憐，但是千不該萬不該對太奶奶下手。小的時候，家裏窮的叮噹響，別說交學費了，我們家連買米的錢都拿不出來。宋青蓮知道我媽不願意求人，所以偷偷在上學的路上攔住我和姐姐給我們塞錢，塞喫的。”
“她總說，她和我媽是姐妹，我倆就是他的外甥女和外甥。旁人要看我媽媽的熱鬧，她不忍心，所以以後有什麼事兒不管是缺錢，還是在學校受了欺負，都可以去找她，高中時我在學校打架惹的禍，不敢讓我媽去見班主任，還是太奶奶陪我跑上跑下，這才保住了我的學籍。我們一家人虧欠太奶奶實在是太多了，沒想到我媽居然如此狠心。”
宋小丫的兒子此時說不上是怨還是恨，他後悔自己沒有早日發現兩位老人之間的異常，更沒能出手阻止母親做下錯事。
“你也別難受了。事已至此，再多的悲傷和眼淚也換不回兩位老人，以後的日子，好好生活吧，善待妻兒老小。真有心的話，每年清明，別忘了去給太奶奶上柱香。”小劉好說歹說，終於勸走了宋小丫的兒子。窗外的天陰沉沉的，也如小劉現在的心情。
“好長一段時間沒見老趙了，要不今天晚上我們幾個一起去看看他吧？”小劉準備找點樂子。7K妏斆
最近不知道怎麼了，公安局裏衆人的心情都不是特別好，秦雪面色不善，讓姚明軒本身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小王也不怎麼開心，總是拉着一張大長臉在小劉的眼前晃，這讓小劉越發想念那個喜歡插科打渾的老趙。
小劉把亂糟糟的桌子簡單的整理了一下，心裏盤算着要給老趙帶些什麼新鮮玩意兒。沒想到，就在他準備離開時，卻被姚明軒伸手攔住。
“老趙說，他最近想一個人靜一靜，不喜歡別人去打擾，要不你還是過段時間再去看他吧。”
“老趙那個喜歡熱鬧的性格，現在居然也玩起隱士高人這一套了。他一個人在療養院裏，也沒人陪聊天，喝酒，下棋。能受的了嗎？”
“怎麼受不了？現在我們的工作這麼忙。你不老老實實幹活，反而去找她玩，被老趙知道了，肯定又要生氣。他畢竟歲數大了，經常生氣，很容易得心腦血管疾病的。”姚明軒編謊話的能力實在太差，小劉是個聰明人，當然明白姚明軒不會平白無故阻止他去看老趙。
“既然這樣，那我今天就先不去了，什麼時候你在去看老趙，我和你一起，這總可以吧。”
“好。”姚明軒遲疑的點了點頭，“不過近期工作比較忙，我應該也不會去找他。”
看到姚明軒心虛的表情，小劉突然想起，那天他撞破姚明軒和老胡站在一起嘀嘀咕咕的那一幕。本來他人已經走出去了，又折返到姚明軒的身邊，問到，“老趙，不會出了什麼事吧？我看你最近好像有點魂不守舍的樣子。”
“沒有什麼事兒。可能是工作太累了吧？老趙在崗位上奮鬥了大半輩子，每天都要應付各種各樣的人，他也覺得累，難得有人管的住他，就讓他好好歇一段時間吧，我怕你去了，有人給她撐腰，老趙又要抽菸喝酒了，不利於他的身體調養。”
“我當是什麼事呢？原來你是擔心你不在場，我會帶着老趙違反療養院的規定呀。你放心，雖然我平時不着調，可是尊老愛幼這方面我做的還是比較好的。我懂，老趙現在已經不是年輕的小夥子了，不能再做那些對身體不利的事情了。下次咱們一起去看他，當着你的面，我總不會做壞事了吧。”
不知是小劉沒起疑心，還是他給姚明軒面子，裝作被糊弄過去的樣子。既然小劉沒有戳破姚明軒的小心思，他正好順水推舟。
“我就是擔心你這個熊孩子，見了老趙會影響他，導致之前療養的成果功虧一簣。所以，你還是等我忙完手頭的事情，跟我一起去看他吧。”
下班的時間一到，辦公室裏的人少了一半，姚明軒坐在桌前，看着不斷變換的電腦屏幕，思緒若如畫面中那些雜糅在一起的彩色線條一般。
距離醫生所說的老趙的死期已經越來越近了，雖然最近老趙的精神狀態還不錯，但是姚明軒確能察覺到他的虛弱與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