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拉着姚明軒的手，滔滔不絕起來。“一般這種芍藥花我都不會輕易送人的，因爲這些品種不是本地品種，都是託了朋友從外地給我運來的，當時送來了幾十支，沒想到一年又一年，只剩下這麼點。這花特別不好養，一完全不能適應本地的氣候，好不容易就剩下這一點，有些不要臉的人，趁着老爺子我外出的時候，居然偷偷跑到花園來挖走了不少，最後就只剩下五株芍藥，我還等着開花兒看花呢。所以旁人要我的花，我都很大方，只有芍藥，我最不願意送人。”
小王有些着急，催促道，“大爺，你能不能說重點？東拉西扯說些廢話，我都快睡着了。”
“這不馬上就說到重點了嗎？司機小李，這孩子年紀輕輕，但是心眼兒特別好我。去年一個下雨天，我忙着往屋裏挪月季，一不小心摔傷了腿。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沒辦法，我只好爬到街上找人幫忙，可是那些過路的司機看到我一個老爺子倒在地上，都不敢下來幫忙，生怕被人訛上。”
“我哪是那種人呢？”老爺子想起那段受人質疑的時光，委屈的抹了抹眼角的淚花，“是小李開着車，剛好從我家門口經過，發現了我。什麼都沒問，直接把我搬到了車上，送我去了醫院，還替我墊了醫藥費。當然，我沒少人家孩子一分錢，他對我也算有救命大恩。這孩子倒是也挺可憐的，聽說他是個孤兒，沒沒母，一個人生活實在不容易，所以有的時候我會喊他來家裏喫喫飯，他也會給我帶點東西。”
“我的腿腳越來越不利索了，去不了太遠的地方，小李外出跑車的時候會給我捎點特產，買點兒藥，買幾本書之類的。要是一般人跟我要花，我肯定不給，可是老可是小李不是一般人，救命恩人，別說要我兩顆花，就是要我的房子，我都給他打掃乾淨騰出來。”
老人的年紀大了，兒女都在國外，一年半載也不見面，平時電話視頻往來極少。有個小病小災，身旁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小李時常往來，老人也覺得非常開心。所以，他毫不猶豫挑選了一株最健壯的芍藥，精心包好以後送給了小李。
他擔心小李養不好花，還多嘴問過小李，準備把芍藥送到哪裏？小李說，他有位奶奶特別喜歡花，尤其喜歡少藥，如果不是想討奶奶開心，他無論如都不能奪人所愛。老人也是愛花之人，聽說這花會轉贈給與她同齡的愛花人，頗有一種伯牙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快感，於是開開心心將花送走了。
“除了小李之外，最近還有人跟你要花嗎？”
“半個月前，前街的小孫跟我要了兩株蘭花。最近沒什麼人喜歡養花了，我的一院子寶貝。恐怕啊！以後也只能跟我一起入土了。”老人頗爲落寞。
“有人在家嗎？”小王敲了敲大鐵門。沒等他反應過來，一條毛色黝黑髮亮的大黑狗從院子中竄了出來，幸虧女主人及時出現，否則，小王的退場恐怕要添兩個流血的窟窿了，“請問你找誰？”
小王說明來意之後，女主人回屋拿出幾張皺巴巴的紙張。他的兒子咬着嘴脣，拽着媽媽的衣角，有些奇怪，媽媽爲什麼把自己的紙飛機給拆了？
“這是伯伯送花時附贈的書紙，我看這些紙張厚實的很，剛好兒子想疊紙飛機，所以就隨手給他做了幾個小玩具。”
小王一看，上面的頁碼分別爲60，63。“剩下的紙呢？”
“還有兩張髒的太厲害。被兒子不知道扔到哪裏去了。”看來，那張頁碼爲66的紙應該就在小李司機的手裏。小王趕緊給姚明軒打了個電話，讓他注意安全，同時抓緊時間去往冷藏食品廠與姚明軒匯合。
整個廠區佔地面積很廣，一輛輛白色的冷藏車在廠區裏來回穿梭。身着橙色反光背心的廠區負責人得知姚明軒的來意之後，將他請到了辦公區。
“你要找的李子園確實曾經是我們這的員工。”
“也就是說，他現在已經離職了？”姚明軒的心頓時懸了起來。
“沒錯，兩天前提出了辭職。運輸司機也沒有什麼工作可交接的，所以讓他收拾了留在我們這的個人物品之後，就給他開了離職證明。”
“小李在你們這兒工作多長時間了？你對他的基本家庭情況瞭解嗎？”
“李子園今年22歲，他之前和師傅一起跑長途，後來倆人一起來到我們廠跑運輸。他師傅退休之後，李子園接了他師傅的班。小夥子別看年紀不大，非常能喫苦，而且爲人正直，日子過得很節儉，和那些只會玩遊戲蹦迪的年輕人可不一樣。”
“李子園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是他懂不少各行各業的知識。我們這兒的人都喜歡和他聊天。李子園是典型的人小鬼大，而且他開車非常穩。工作期間從未出現過事故問題，甚至連違章都沒有。本來我也不想就這樣放走一個人才，甚至我還提出給他漲工資，可是李說他家裏出了點事，有不得不離職的理由。我想既然是家事，那我們也確實不能強行留下他。至於李子園的家庭情況，我聽他提過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