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光明晃了晃手中的打火機，語氣有幾分猶豫。
“原來這類東西叫怪談啊。”
王錦笑呵呵地點了點頭，似乎完全不驚訝。
“看來你早就發現自己的與衆不同了啊。”
“我面試的時候說過，我天生對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有吸引力，現在看來應該叫怪談親和力？”
“啊哈哈，倒也說得過去。”
趙光明撓了撓頭，咧嘴笑了笑，就好像半分鐘前差點把王錦踹飛起來的人不是他。
“你得先跟我透個底，你是怎麼找到我們公司的，總不能真是靠我發的那幾張小廣告吧？”
趙光明一邊說着一邊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花花綠綠的小卡片，一般情況下它應該出現在酒店房間的門縫下面。
“哈？靠這種東西我根本不可能來這裏的。”
王錦接過了小卡片看了看，隨手扔到了一邊。
“從我父親的遺物裏找到的線索，而且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指引我來到這裏。”
“靈感嗎？那就好辦了，公司的事你應該也猜到了個大概，想問什麼直接問吧，我們時間不多了。”
趙光明晃了晃手裏的打火機，裏面的燃油已經順着裂縫流走了很大一部分，導致火苗有些忽明忽暗。
“第一個問題，你們公司跟你說的怪談是什麼關係？”
“嗯...我們公司的理念是收容、維持、利用，算是共生關係。”
趙光明沒有什麼猶豫地回答了第一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你是不是認識我？”
王錦拿了張面巾紙擦着臉上的鼻血，同時問出了一直困擾着他的問題。
“爲什麼這麼說？”
“讓我懷疑的點有很多，但最可疑的還是你的眼神。”
“你第一次看到我時眼裏流露出的是驚訝和無奈，雖然你試圖用躺在椅子上的動作掩蓋過去，可還是被我看到了。”
王錦一邊說一邊學着趙光明當時的樣子躺在椅子上，陰影完美地遮蓋住了他的表情。
“你...你真的是個普通高中生？”
“不然呢？你不是查過我嗎？”
“哈，這就是天賦嗎？觀察力和戰鬥風格都很好地遺傳了那個男人啊。”
“誰？”
王錦維持着原來的姿勢沒有動，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開始緊繃。
“你的父親，我的老前輩，王珏。”
趙光明扯了扯領子，掏出了一根劣質香菸，就着鬼吹燈的火焰點燃，狠狠地吸了一口。
“我的父親？”
王錦喃喃自語，雖然料到了自己父親跟這家詭異的公司會有關係，可沒想到他是這裏的正式員工，還是老前輩。
沉默了片刻，王錦突然有些激動的開口道。
“我沒有這種混蛋父親，他早就拋下我們自己去死了。”
原本的理智蕩然無存，此刻的王錦就像是個鬧脾氣的孩子。
“不不不，小子你錯了，他沒死，只是失蹤了，至少上面給的通告說的是失蹤了。”
“不過你有一件事說對了，他確實是個混蛋。”
打火機的燈光忽明忽暗，趙光明長長地吐了口氣。
“王珏是個天才，但真正見過他的人並不多，從你現在的處境來看，他或許並不是個稱職的父親。”
“你父親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不過我聽說他的失蹤跟公司有關。”
“跟公司有關？”
王錦忍不住開口問道，這短短几分鐘內發生的事情實在有些多，即使是他也有些接受不了。
“嗯。”
趙光明點了點頭，接着說道。
“我只知道這些，剩下的要靠你自己去探索了。”
“再找個正經工作，安安穩穩地掙錢給妹妹治病，還是把腦袋別在褲腰上跟怪談玩命，自己選吧。”
“我要提醒你，我們公司跟怪談打交道，很危險的。”
打火機微弱的火光越來越黯淡，似乎馬上就要熄滅了。
“你管這叫好喫好喝伺候着？”
王錦撇了撇嘴，指了指衣服上的血跡。
“哈，我也不好受啊。”
趙光明從頭上抓下來幾根麪條。
“總之，你想加入公司找尋真相我不攔你，不過我們公司的對立面可不只有怪談，爲家人想想吧。”
打火機的火焰只剩下綠豆大小，卻還頑強地不肯熄滅。
王錦的臉藏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所以你不成家是因爲不想連累家人？”
“哈哈，被你猜到了。”
黑暗中傳來趙光明憨憨地低笑，王錦能感覺到他的視線依舊會時不時停留在女老闆身上。
又是片刻的沉默。
“我想找到王珏的下落就必須加入公司？”
“對。”
“我加入公司家裏人會有危險？”
“如果你父親的失蹤真的跟公司有關，你就應該隱藏自己的身份，你父親已經把自己的檔案抹掉了。”
趙光明啪嗒啪嗒地抽着煙。
短暫的沉默後，王錦再次開口問道。
“你們公司給的真那麼多嗎？”
趙光明無奈地笑了笑。
“你是調律部的，一個月這個數，死了給更多。”
趙光明比了個手勢，王錦瞪大了眼睛。
“呼——，老趙。”
王錦起身吹滅了火苗，櫃檯方向立刻傳來了老闆娘的驚呼。
“我們以後就是同事了，請多關照。”
...
半小時後
趙光明垂頭喪氣地走出了麪館，身後還跟着換了身衣物的王錦。
“孃的，人也沒勸住，賠了七百多，打火機也沒了。”
“誒，別這麼想嘛，老闆娘親手幫你把衣服又洗又熨，我都替你開心啊。”
“開心個屁啊！我好不容易在她面前建立的形象全毀了，吃麪能喫一身血，還把燈泡喫炸了，這是正常人能幹出來的事兒？”
“顯得你有神祕感嘛。”
王錦笑呵呵地勾着趙光明的脖子，完全沒了剛剛的陰鬱。
“去去去，沒大沒小的，按輩分你得管我叫叔呢。”
趙光明一把推開王錦的胳膊，隨後上下打量起來。
“素敏她弟弟的衣服...你穿着還挺合身的啊。”
“喲？名字都知道了？叫得還這麼親啊？”
王錦臉上掛着笑容，依舊在打趣趙光明。
“性格是像媽媽啊，沒心沒肺的。”
“啥沒心沒肺？我確實高興啊。”
王錦瞪了一眼趙光明。
“我有了工作，妹妹的病有着落了，老媽也能享享福，我還不高興？”
“你這...我三十多了都沒你壓力大啊，感覺你更像中年人一點...話說你真想好了？”
“嗯，我對父親的印象僅有照片和墓碑，我也想搞清楚他爲什麼不明不白的就失蹤了。”
“會死的哦。”
“我知道，可你們給的實在太多了。”
“人爲財死嗎？”
“哈，是吧。”
兩人晃晃悠悠地向平安大廈走去，寒風吹得王錦瑟瑟發抖。
“公司...沒給...你配車？”
王錦凍得說話都不太利索了。
“配了...我嫌...費油...”
趙光明也沒好到哪去，雙腿都直髮抖卻仍然一步一步向前方走着。
“明明做好事能五萬十萬往出掏，卻捨不得幾十塊油錢？”
王錦眯縫着眼睛看了看縮着脖子的趙光明，突然覺得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
兩個小時後，下午十二點半。
兩個被凍得渾身發麻的人出現在了平安大廈門口，把正在等待的張一嚇了一跳。
“喲，小張，我帶着新員工來報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