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世界的色彩彷彿都已經被剝奪，只剩下了無盡的灰白色。
空氣中飄蕩着毀滅的氣息，讓人忍不住嗆咳。
然而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下意識地避開那道身影。
塗滿災禍的畫布被粗暴地撕開，背後的色彩跳躍着奔出。
也許是受到神孽情緒的影響，王錦頭頂的雲層略微散開，一束束陽光灑落下來，照在他身上。
就連雨滴都在盡力避開這個年輕人，彷彿他身上有什麼不可思議的力量。
然而，他身上的氣息，殘破的軀體，紊亂的心跳，都在表明這只不過是個重傷瀕死的人類。
可他的笑容卻依舊那麼溫暖，彷彿刺破陰霾的陽光。
當然，王錦沒打算色誘神孽，他只是想讓自己看起來更有親和力。
“聽好了，這次是我們都能接受的條件。”
年輕人晃了晃手指，目不轉睛地看着神孽。
“我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那種力量，應該是…賜福？”
“就像那姑娘的火焰一樣，你應該也能做到類似的事情。”
“我想先知道，你的賜福會有什麼效果。”
“你將其稱之爲賜福嗎？”
神孽抽動了兩下，話語中難得的有了情緒。
“在我們眼裏，那算是詛咒。”
“這個詛咒的效果是，讓你無法升入神的世界。”
“哈？”
王錦皺了皺眉，有些難以理解。
“就是那個充滿了災禍的美妙世界，我們的目的就是把所有人帶入那個世界。”
神孽再次開口，耐心地給王錦解釋着自己的意思，絲毫沒有了剛纔那囂張的樣子。
“喲，那還真是多謝了。”
王錦輕輕撫摸了一下臉頰上的古神之眼，努力思考着。
雖然神孽的思路有些混亂，可他還是大概理解了意思。
被神孽賜福的人，不會再受到祂死亡或是崩壞詛咒的影響。
這會大大增強面對神孽時的戰鬥力。
如果自己一夥人全都擁有賜福的話，那幹掉神孽也不是做不到。
“我猜，你不能祝福我們所有人？”
王錦挑了挑眉毛，看着神孽。
如果祝福真那麼簡單，那公司早就量產怪談賜福了，不可能還用那些副作用極強的怪談裝備。
“沒錯，我們的賜福只能給一個人。”
神孽用模糊的聲音迴應道，語氣中帶上了幾分不耐煩。
“啊，這樣啊。”
王錦眯了眯眼睛，看不出情緒。
用主動權換取自身某種程度的安全，算是個不錯的提議。
可惜，這還遠遠不夠。
“我要知道你們兩個接下來會做什麼。”
王錦絲毫沒有在意神孽越來越不耐煩的語氣，再次開口問道。
“我們會獻祭自身，讓她歸來。”
那團模糊的血肉沒有表情，但是王錦還是能想象出祂那一臉狂熱的樣子。
“獻祭…兩個神孽？”
王錦愣住了。
雖然神孽遠遠算不上是神，可也配得上稱之爲“祂”。
跟名字裏同樣帶着神字的五通神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
他有考慮過傳說中的災禍會是劉二提過的那個女人。
這是何等奢侈，又是什麼樣的位格才能配得上這種儀式。
“她是我們的信仰，琥珀之光，她終將爲這個世界帶來毀滅。”
神孽依舊在用渾濁的聲音嘀咕着，語氣是令人恐懼的狂熱。
“哈，世界可挺慘的，誰都想毀滅一下子。”
王錦咧了咧嘴，表情帶着幾分嘲弄。
“你們倆能不能有點出息，爲了個女人就把自己獻祭了？”
“何等孱弱的神性啊。”
年輕人笑着搖頭，嘆了口氣。
“最後一個問題，你必須回答我。”
王錦擡起頭，臉頰上的古神之眼閃閃發光。
“七年前，她是怎麼消失的？”
看着神孽抽動的身體，年輕男人露出狡黠笑容。
七年前的事件，即使是現在也依舊是模糊的，就連劉大劉二兩個當事人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正因如此，有一個疑點王錦很在意。
既然她的位格那麼高，又爲什麼會在那場事件中受傷乃至消失呢？
最有發言權的，當然只有神孽。
“我…”
神孽的聲音戛然而止，祂似乎在猶豫。
“喏，東西就在這裏，你告訴我它就是你的。”
王錦攤開手掌，帶着神性的眼球微微顫動，似乎是因爲感應到了自己的主人。
“她位格那麼高，憑我這樣一個普通人肯定不能讓那次的事件重演，對吧。”
年輕人循循善誘，彷彿惡魔在勸說人類出賣自己的靈魂。
神孽很糾結，祂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因爲一個人類而如此被動。
如果自己不說出如何讓她消失，就連召喚她都做不到。
這可惡的悖論幾乎要讓祂抓狂，讓祂恨不得把這個男人詛咒致死，變成腐爛的肉塊。
可是，他臉上那眼睛是實打實的可怕，詭異的氣息完全不像是這個世界該有的。
這讓祂想起了那個女人曾經說過的。
星空之上還有其他存在。
可那種存在爲什麼會將氣息附着在這個人類身上？
這簡直比人類把全部知識都教給螞蟻還要荒謬。
“她…”
神孽猶豫着開口，王錦能從祂扭曲的聲音中聽出屈辱與憤怒。
“她被自己心愛的人刺穿了心臟。”
“那是唯一讓她迴歸另一個世界的方法。”
“啊，多謝了。”
王錦咧嘴笑了笑，隨後將拿着眼球的手背在身後。
“現在開始賜福吧。”
“好。”
神孽用詭異扭曲的聲音回答道，語氣似乎帶着些迫不及待。
王錦仔細思考過了，如果這份賜福只能給一個人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自己。
韓冬不怕那種詛咒，趙光明一直在旁邊擺爛，胡小北是怪談，李慧沒有靈感。
至於雷納德，他那種直來直去的性子，根本摸不到神孽的邊。
這份賜福給了王錦，才能發揮最大作用。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
正是因爲接受過了安妮的賜福，王錦知道這種力量意味着什麼。
極致的痛苦，以及過量的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