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語氣帶着幾分少女般的嗔怪，似乎是在埋怨趙光明出手太過狠辣。
那鬼魅一般的男人沒有說話，只是再次出刀，殘破的大衣下有什麼東西飛出，仿若活物。
是幾隻動作輕盈的黑色烏鴉，每根羽毛的紋路都清晰可見，翅膀扇動間卻又帶着微不可聞的金屬摩擦聲。
它們是機械造物，又帶着詭異的污染氣息。
參與過黎明計劃的人會變得難以與怪談裝備契合，哪怕趙光明天賦異稟也會不可避免地受到影響。
不過如果是研發部特製的物品，還是能讓這個束縛稍微鬆動一些的。
烏鴉們張開嘴，發出詭異的齒輪摩擦聲，似乎是在模仿真正鳥類的鳴叫。
漆黑的羽毛散發出金屬光澤，讓人忍不住去思考它那複雜的機械結構。
它們是獨屬於趙光明的怪談裝備。
M-09-27—渡鴉。
“這是送我的嗎？”
“…”
趙光明沒有回答，他面無表情地翻身後跳，把手指放在嘴邊猛地吹氣。
嘹亮的呼哨聲響起，烏鴉們如同迴應命令一般嚎叫着，露出閃爍着幽幽寒光的翅膀與爪子，在女人身邊不停盤旋。
下一秒，它們那不知鑲嵌了什麼的眼眶發出猩紅光芒，似乎有某種東西被喚醒了。
猩紅色的光芒交織成巨網，帶起陣陣風聲與鮮血。
如同飛速盤旋的利刃，它們轉瞬之間便完成了近千次切割，就連那琥珀色的光幕都略微出現了裂痕。
這種程度的破壞力，即使是輛卡車也會被撕成鐵片，可女人甚至都沒受什麼傷。
“真是不可愛的小東西啊。”
她語氣中帶着幾分埋怨，似乎在責怪趙光明送出了並不適合自己的禮物。
纖細雪白的胳膊晃了晃，上面的傷口便已經癒合。
“不過你送的我都喜歡。”
女人頓了頓，隨後歪頭看向趙光明，語氣裏滿是活潑俏皮。
她甩了甩手，數道琥珀色的銳利光芒隨之射出，擦着趙光明的衣角劃了過去，深深沒入地面。
“…”
趙光明什麼都沒說，只是再次吹起口哨，與渡鴉一起攻向了女人。
“這哪是送禮物啊，這是想送對方上西天。”
王錦挑了挑眉毛，看着那廝殺在一起的二人。
趙光明並沒有被仇恨衝昏頭腦，反而異常冷靜，這有些出人意料。
不過也在情理之中，畢竟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不可能是那種看到仇人就上頭的莽夫。
可這並不代表王錦可以高枕無憂。
眼下的情況看起來勢均力敵，單純只是因爲那女人不想動手。
她似乎很享受與趙光明的重逢，甚至主動配合着那中年男人的進攻，好像在翩翩起舞。
“啊，當年其實差不多就是這樣的。”
韓冬輕咳一聲，接過了話茬。
“是琉璃主動接近的老趙。”
“那女人叫琉璃？”
王錦掃了一眼那看不清面貌的女人，面色有些複雜。
他身上的污染已經開始緩慢散去，看到的景象在逐漸恢復正常。
也許正是得益於這種介於瘋狂與正常中間的狀態，他看到了女人的臉。
雖然被光芒籠罩着看不太清，可他總有種熟悉的感覺。
“啊，百年一遇的天才遇到不可思議的女人，真是俗套的劇情。”
沒想到趙光明年輕的時候還有這樣一段偶像劇般的故事，實在是令人咂舌。
“明明很感人的誒。”
小狐狸跳了跳腳，一臉不服氣。
“沒錯沒錯。”
李慧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眼神如同小鹿一般帶着幾分躲閃，似乎想到了什麼。
“咳。”
雷納德覺得自己應該發表點看法，但他對這方面不太擅長，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輕咳兩聲表示自己在認真聽。
“偶像劇嗎…如果故事真像那樣發展就好了。”
韓冬嘆了口氣，看向趙光明的眼神帶上了幾分複雜的情緒，似乎在同情這個老朋友。
王錦盯着韓冬的臉，試圖從中看出點什麼來。
中年壯漢被看的渾身不自在，他猶豫片刻後突然開口問道。
“琉璃的祝福會在人類與不潔者之間傳播，你們知道這代表着什麼嗎？”
“代表着極度不穩定。”
王錦沒有什麼猶豫便開口回答，他早在韓冬剛開始說的時候就發現了問題。
韓冬點了點頭，滿臉寫着“這是你自己猜出來的跟我沒關係”一類的話。
“哈，保密條約嗎？”
王錦笑了笑，接着韓冬的話開始推理。
“怪談的賜福必定伴隨着痛苦與污染，哪怕是正常人都很難撐過去，更別提那些本就容易陷入瘋狂的不潔者了。”
“也許名義上是賜福，可這確確實實是一場怪談的瘟疫。”
“統轄局也有聰明人在，不可能放任不管的。”
“既然事情出現了變故，我猜琉璃的賜福肯定沒那麼簡單，對嗎？”
王錦搖了搖頭，繼續看向韓冬。
“你小子學着點。”
韓冬反手給了雷納德一下，指了指王錦。
這個年輕人能從簡單的一句話推理出賜福的危險之處，統轄局的立場，還猜到了後續的發展。
這個年齡，這份心計，簡直恐怖。
當然了，這更堅定了韓冬把王錦挖過來的決心。
“聽好了，接下來的話都是你自己猜出來的，跟我沒半毛錢關係。”
似乎是知道了自己瞞不過王錦，韓冬聳了聳肩膀，用渾厚的嗓音接着說道。
“琉璃長得好看性格又好，在統轄局也是能自由活動的那種怪談。”
“如果只是單純的怪談瘟疫還好說，事情壞就壞在那賜福的另一個效果。”
“被賜福的人會徹底喪失意識，成爲她的信徒。”
韓冬嘆了口氣，眼中帶着濃濃的遺憾。
“這太危險了，所以統轄局留不得她。”
“於是琉璃逃走了，隨後發動了能力，”
“那時候大家都很熟，每天喫飯喝酒聊天打屁，很快就將那不起眼的賜福傳開了。”
“再加上琉璃整天纏着趙光明，那份賜福直接通過他感染了大部分鎮壓部員。”
“這也是爲什麼我們這一輩人習慣單打獨鬥，真是因爲喫過虧。”
中年壯漢搖了搖頭，語氣說不出的落寞。
“老趙那時候正在參與黎明計劃，抗性很高，所以沒事。”
“我有隨時隨地披着冰甲的小習慣，也逃過了一劫。”
“除此之外，幾乎沒剩下多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