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澀又褻瀆的呢喃響起,似乎在邀請所有人步入歡愉的盛宴。
“呼…”
不遠處的天台,臉色蒼白的男人渾身顫抖。
他眼中的光芒越來越濃郁,內心不斷升騰的恐懼也在逐漸轉變爲對血肉的渴望。
李明被影響了。
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跟那些在市區行兇的居民一樣徹底喪失意識,開始拼命攻擊身邊所有活物。
“媽的!”
李明試圖點燃一根外表略有不同的香菸,可顫抖的手沒辦法幫他完成這種精細的操作。
沒有過多猶豫,男人選擇把它揉碎直接塞進嘴裏。
這根菸原本的主人是趙光明,據說除了尼古丁外還添加了大量的鎮靜類藥物。
即使知道大舅哥可能會騙自己,李明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他清楚自己的狀態,也能大概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因爲污染而喪失理智的人在動物園中比比皆是,李明也預料過自己可能會有這樣的結局。
“呼…”
掙扎着喘了口氣,男人痛苦地跪倒。
耳邊傳來模糊的低語,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不斷拉扯着他的內臟。
餓。
好餓。
整個世界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血霧,腹中傳來的恐怖飢餓感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吞噬殆盡。
“該死…”
李明擡起血紅的雙眼,看向遠處那兩道在血肉浪潮之中拼命反擊掙扎的身影。
他想要幫忙。
可自己沒有王錦那麼強大的靈感,也沒有趙光明那麼高的污染抗性。
普通人在污染面前顯得那麼不堪一擊。
內臟翻騰,眼球充血,頭暈耳鳴。
意識如同滔天巨浪中的木筏,似乎下一秒就會被徹底撕碎吞沒。
污染來到了臨界點,理智開始經受考驗。
李明顫抖着閉上了雙眼。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態正在不可控制地發生改變。
似乎有什麼東西即將在一片混亂的頭腦中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恐懼,暴虐,亦或是偏執?
都不是。
李明緩緩睜開雙眼,眸中乾乾淨淨。
他抓住了暴風雨中的片刻明悟,硬生生憑藉意志力阻止了自己墮入瘋狂。
人類的美德足以與污染相抗衡。
“我可能會瘋,但絕對不是今天。”
渾身灰塵的男人緩緩提起狙擊槍,眼中滿是堅定。
——
“開始有其他被影響的人出現了。”
王錦側身躲過了陳忠的攻擊,看向遠處那些緩緩靠近的身影。
他料到了會有這種情況發生。
既然陳忠是通過類似“傳染”的形式影響居民,那住在他藏身處附近的羣衆絕對無法倖免。
然而這些人的身體並沒有出現異化,只是失去了意識。
“不能殺。”
趙光明皺了皺眉,轉頭對王錦說着。
“知道。”
後者飛起一腳踹在陳忠身上,暫時拉開了距離。
看起來在背後操縱這一切的東西智商不低,最起碼他知道王錦和趙光明沒辦法對平民動手。
“媽的,這樣應該是在找死。”
猶豫片刻,王錦還是把手中的祕儀收了回去。
他想過直接把這些羣衆拉入夢境,只不過趙光明和自己都會連帶着失去意識。
這就相當於急不可耐地把自己的腦袋送給別人砍,甚至還買一送一。
“總不能挨個打暈吧?”
王錦努力躲閃着陳忠的攻擊,腦中卻在不斷思考着對策。
雖然涌上來的居民數量不多,可自己還要專心對付面前這個即將出現的詭異之物。
至於趙光明…
那男人眼中估計沒有“打暈”這個概念,更別提他本身也被模糊的血肉牢牢牽制住了。
“那就用我的污染覆蓋掉那東西的污染。”
猶豫片刻,王錦緩緩張開古神之眼。
這樣做可能給對那些無辜羣衆帶來傷害,可眼下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死意涌動,淡藍色的霧氣在他身邊升騰。
比那詭異之物強橫了數倍的污染試圖向外蔓延,卻被手腕上的祕儀牢牢控制在身邊半米範圍內。
“對不住了。”
年輕人嘆了口氣,伸手探向離自己最近的那個居民。
就在王錦剛剛邁步的時候,那人突然毫無徵兆地倒了下去。
王錦愣了愣,隨即看到了對方後頸上插着的麻醉針。
“啊…是狙擊手。”
“這種時候還能冷靜下來保證命中率,我大概猜到你是誰了。”
年輕人咧了咧嘴,對着遠處揮了揮手。
“嘖,勉強算是個不錯的小子。”
趙光明抽了口特製香菸,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笑容。
——
“副隊,情況勉強控制住了。”
“六組也遇到了那個黑衣大哥,歹徒已經被制服。”
“二組有人受傷,不過已經被一個小姑娘包紮好了。”
聽着對講機裏傳來的聲音,趙小嫺捂着肚子,擡手擦了擦頭頂的汗珠。
“副隊…你受傷了?”
年輕男人轉頭看向趙小嫺,臉上的喜悅瞬間變成了驚慌。
“噓。”
後者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脫下外套按住不斷往外滲血的傷口。
情況太危急,就連趙小嫺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受的傷。
可一旦精神放鬆了下來,失血與傷痛帶來的影響便迅速開始侵蝕她的身體。
“應該是那個時候。”
趙小嫺輕輕咬了咬下脣,踉蹌着走向了遠處。
她在剛開始制服歹徒的時候被撞了一下腹部,現在看來那並不只是單純的撞擊。
“我去叫醫生!”
“別聲張。”
趙小嫺一把按住那年輕男人,示意對方別慌。
情況好不容易走向穩定,身爲指揮的她不能離開。
“副隊,你這樣下去會死的。”
年輕男人急得滿臉通紅,卻又怕傷到趙小嫺而不敢用力掙扎。
“放心,我死不了。”
趙小嫺拍了拍警服上的灰塵,露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
她本來傷得就不輕,又帶着傷口連續不斷進行了高強度的救援與疏散。
失血過多加上內臟受傷,趙小嫺的意識已經開始漸漸模糊。
“呼…也算沒給老哥和小明丟臉。”
眯眼看着逐漸恢復秩序的街道,這堅強的姑娘露出笑容,身體卻在逐漸往後傾倒。
“是呀,你已經很棒了。”
足以驅散任何傷痛的溫暖從身後傳來,一身紅衣的姑娘從背後輕輕抱住了趙小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