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霧瀰漫的老路上，渾身染血的姑娘顫抖着收回刀，面色複雜。
她一開始以爲這些人僅僅是幻影，可從地上那些沒有消散的血肉來看，現實似乎要殘酷得多。
“抱歉，現在沒有時間埋葬你們。”
李慧輕聲呢喃着，用略微發紅的眼睛看向那些屍體。
他們曾經都是活生生的人，是互相討論着出完任務之後一起聚餐一起開黑的普通人。
李慧甚至還能回想起那代號爲黑傘的女人教自己化妝時的一舉一動。
可他們都死了，變成了冰冷的屍體。
怪談的世界就是如此殘酷。
“呼…”
李慧喘了口氣，收起了多餘的情緒。
作爲多次參與任務的幹員，她很清楚什麼時候該做什麼。
怪談並不會因爲幾滴眼淚就自己消失。
他們需要的是刀劍與火藥。
“王錦還在等我。”
李慧踏着泥濘的土路，繼續向前行走。
她的腳步漸漸變得踉蹌，身體也有些不聽使喚。
連續多次的交手讓這姑娘相當疲憊。
——
嘭！
王錦擡手一槍，爆掉了那狐耳少女的腦袋。
這一路上他依次碰到了趙光明，李慧，還有胡小北。
可惜這對王錦完全沒什麼用。
甚至還讓他發現了“幻影並不只能變成死人”這條規則。
“你好狠的心。”
面色陰沉的女人看着王錦，眼中的殺意沒有絲毫掩飾。
“…你哪位？”
年輕人撓了撓頭，滿臉疑惑。
隨着自己越走越遠，蹦出來跟他搭訕的人也越來越古怪。
怎麼說呢…
甚至都懶得演了。
在發現這個年輕人完全沒有“負罪感”這種東西之後，那些幻影就停止了費力不討好的賣慘行爲，換成了另一個套路。
恐嚇。
反正這小子離得那麼遠，污染碰不到他。
那還不如噁心他一下，讓自己過過癮。
“你不記得我了？”
陰沉女人眯了眯眼，身體從中間一分爲二，卻又很快被突然出現的繃帶綁在一起。
“哦哦！”
王錦眼睛一亮，似乎是想起了什麼。
“哼，你還記得明月…”
嘭！
女人還沒說出下一句話，便被重拳一樣的子彈轟飛了出去，隨即如泡影般破滅。
“確實有點眼熟來着。”
王錦撓了撓頭，繼續朝前走着。
這些幻影總能給自己整出點新花樣。
除了直接往腦子裏灌污染以外，它們似乎還能通過模仿人物的方式勾起那些不好的回憶。
每個人都有些難以忘卻的恐怖經歷。
它們埋在腦海深處，哪怕平時沒有什麼異樣，也會在午夜夢迴時讓人驚出一身冷汗。
所幸，這招對某人依舊沒什麼作用。
得益於瘋狂增長的靈感，王錦看到過太多不對勁的東西。
大概十歲的時候，他就開始誤入各種怪談場景。
甚至在放學回家的路上都會來個意外驚喜。
在別的孩子糾結買什麼新玩具的時候，王錦考慮的是怎麼活着逃出去。
正因如此，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相當強。
要說真有什麼難以忘懷的恐懼…
死之夢，紫衣人，還有綠神。
這三位爺確實嚇人。
當然，幻影不可能模仿出那種星空之上的存在。
如果真強行模仿的話，說不定…
“嗯？”
王錦摸了摸下巴，眼中流露出異樣的神情。
他之前就一直在思考該怎麼把這些煩人的東西處理掉。
這辦法不就來了嗎。
“王…”
“閉嘴。”
王錦眯着雙眼看了看面前的身影，隨即向對方走去。
後者一臉喜出望外的表情，甚至有點想哭。
“你能讀取我的記憶，對吧。”
年輕人擡起頭，直視着那道幻影的雙眼。
“啊…”
幻影被問的愣了愣，似乎沒想到對方會突然提到這個。
看到自己的人類除了哭喊就是自殺，哪會有這種反應？
當然，這些跟幻影沒什麼關係。
他瞪了瞪眼睛，準備讓自己破滅，好將污染傳遞給面前這古怪的年輕人。
啪嗒。
在破滅的前一刻，蒼白修長的手掌按在了幻影的肩膀上。
他突然發現自己沒辦法行動了。
“原來這小子靠近了也不會有事嗎…”
還沒等幻影思考發生了什麼，略微帶着些哭腔的聲音就在他耳邊響起。
“我啊，其實一直有個願望。”
年輕人嘆了口氣，語氣相當誠懇。
“我的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失蹤了，這麼多年我一直都想見他一面。”
“我很好奇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也想聽他親口喊出我的名字。”
“用情感作爲攻擊手段的你應該能理解我的，對嗎？”
王錦哽咽着說道，就算是沒什麼人性的幻影都感覺到了那濃濃的思念之情。
“如果能讓我見他一面，哪怕是幻影我都願意。”
“在那之後我就沒有遺憾了，要殺要剮都隨你，可以嗎？”
王錦輕輕晃動着幻影的肩膀，略微發紅的眼眶讓人不忍心拒絕這個想再見父親一面的年輕人。
“這…”
幻影輕聲嘀咕着，試圖跟派自己來的那個男人取得聯繫，可卻一無所獲。
偏偏現在這個情況沒給他留下等待的時間。
那鐵鉗一樣的手掌完全沒給他留下拒絕的餘地。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確實沒辦法拒絕。
“這小子記憶裏有三個絕對不能觸碰的身影，看起來都不太像是他爹。”
幻影快速探查着王錦的記憶，很快就發現了那個只存在於照片上的男人。
“王珏，就是個普通人，應該沒什麼問題。”
猶豫片刻後，幻影點了點頭，隨即示意麪前這年輕人鬆開手。
從讀取到的記憶來看，王錦並沒有說謊。
他真的很想見自己父親一面。
“多謝。”
王錦嘆了口氣，輕輕後退。
似乎是擔心自己接受不了即將出現在面前的情景，這年輕人退出了幾步。
幾十步。
上百步。
他開始奔跑了。
“啊？”
幻影有些疑惑，可變換樣貌的行爲一旦開始就沒辦法停止。
幾乎是瞬間，他看到了濃重的血紅色。
跟盛宴那代表性的猩紅不同，就是單純的血紅色。
詭異的低語聲在耳邊響起，幻影第一次感覺到了腦袋裏被灌進污染是什麼樣的感覺。
令人畏懼的氣息飛速擴散，整個場景中的幻影同時顫慄。
下一秒，他們的身影變成了血紅色，隨即消失不見。